青竹真人的意思不还是认为穆晴苑是那个驱使千情丝将洛兰廷捆来的罪魁祸首么？
穆晴苑不死心地挣扎道：“就算要给徒儿定罪，也要讲清楚道理吧？”
“那千情丝的疑点，师尊就一点也没有考虑过么？”
青竹真人面上古怪，见穆晴苑打心底觉得千情丝是‘翻盘’的疑点，心底突然划过一丝不忍。
他的小徒弟向来省心。
刚入师门便恰逢他突破渡劫的最佳时期，他只能将其交由岚山。
幸好大徒弟教的好，小徒弟也乖巧听话。
他出关后，当年收来的小豆丁才不及膝盖高，出关时却已经是长开的少女。
虽然内向了些，但也是本分上进的好孩子。
年纪轻轻就已经超过三徒弟烟儿的修为，也是他寄予厚望的飞升人选之一。
只可惜他对她不够上心，所以才让她中了大长老留下的无相魇。
他去的太晚了。
等他到的时候，秘境前只剩半死不活的三徒弟和气息奄奄的小徒弟。
也是他优柔寡断，不忍心放弃亲自教育，手把手带大的三徒弟，所以才让小徒弟受了委屈。
他对她有太多的亏欠。
也唯有在她面前，他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众人眼中不堕世俗，也无系情爱的仙尊。
他也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比旁人多了点傍身的修为，却仍旧被执念牵绊，越发寸步难进。
他有私心，有妄念，更有失偏颇。
因此每每他看见穆晴苑，第一反应是愧疚，紧接着就是心虚。
久而久之，他也越发不愿与她共处。
他没法弥补，却又忍不住关心，但最终又做不了什么对她好的事。
不仅没法挽回对自己越发失望的徒弟，反而将人推的越来越远。
青竹真人低头看着自己的小徒弟。
那双清澈的眼底尽是不甘与执着，让他都有些不忍心戳破她的希望。
“……那是你的法器，你连这也忘了吗？”
青竹真人轻声问道。
穆晴苑身子一僵，面上的惊惧不似作假。
“我……我的？”
“那是为师某次在秘境里收获的法器，上交宗门时被人看中收走，但岚山见你喜欢得紧，便替你要了过来。”
青竹真人顿了顿，“这些……你都忘了？”
他无意识地用眼神扫了一眼边上的大徒弟。
穆晴苑有一瞬间的恍惚，也就错过了青竹真人面上的异样情绪。
不……不可能……
难不成连她恢复的记忆中都出了差错吗？
她的思绪混乱，不知如何作答。
好在青竹真人也没想为难她，只是甩了甩袍子，压低声音道：
“你自己先冷静几天，等岚山的庆宴那日再出来吧。”
说完，他看了眼岚山，示意对方好好开导师妹，得到肯定眼神后，他拿起腰间亮了半天的传音筒，快步离开小院。
而岚山则是一边倚着墙，一边眼神毫不掩饰地打量着穆晴苑。
“师妹。”
岚山突兀地出声，眉眼收敛，毫无笑意。
完全不似在青竹真人面前好好师兄的做派。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勇气可嘉呀。”岚山上前，忽略穆晴苑警惕防备的眼神，在她脑袋上狠狠搓了一把。
“……谁让你是我带大的。”
岚山无奈地笑着，乍看还有几分宠溺。
“对你，我总是不忍心。”
“其实不该这样的。”岚山碰了碰她的脸，穆晴苑想躲，却被强大的威压禁锢在原地不得动弹。
“你呀，就是太傻太心软了。”岚山自言自语，也没管穆晴苑会不会回答。
“不过我也是这样……可能你都是跟我学的也说不准呢。”
穆晴苑狠狠地瞪他，谁跟你这种人学的？
“别这么看我。”
岚山温柔地抚摸穆晴苑的脑袋，“你应该感谢我，没有选一个又老又丑的东西给你。”
“起码现在这个既有权有势又喜欢你，你完全不亏呢。”
这话说得像是穆晴苑占了什么天大的便宜似的。
“听话，跟师兄作对没什么好下场。”
岚山眯起眼，笑容如沐春风：“你都想起来了，怎么还敢跑回宗呢？”
“乖乖待在外面等……”
岚山停顿片刻，止住话头。
“安心等着出嫁吧。”
他笑了笑，“这可是件大喜事。”
*
岚山走后，穆晴苑愤恨地拉上门。
‘啪嗒——’
尘土飞扬间，她的面孔有些许扭曲。
方才摇摇欲坠的门彻底宣告退休，直直地砸进地面，掀起尘土。
“咳咳咳……”
穆晴苑呛了两声，满肚子火无处发泄。
“……原来他不想我回来。”
穆晴苑盯着四分五裂的木门，幽幽出声。
“不打算杀我，也不打算让我留下……”
“那么他大抵会在剑宗内大动干戈。”
“千情丝什么时候又成我的东西了？”
穆晴苑本以为恢复部分记忆后，她对那些弯弯绕绕的了解会逐渐清晰。
“是不是你的法器，你感觉不到么？”轩辕剑剑灵从剑身缓缓飘出。
“没感觉。”
穆晴苑诚实地摇摇头，“这两年我也有契约过几件灵器和芥子袋，不会不清楚那种链接。”
“那千情丝分明就不是我的……”
穆晴苑突然停住。
不对。
她的好师尊说的是她大师兄替她要过来的。
有没有可能是……岚山打着她的旗号去要的？
“不对劲。”
轩辕剑剑灵摇摇头，“如果是打着你的旗号要的，那你有没有用过，青竹真人还不知道吗？”
“他先前的反应是十分肯定你契约了千情丝，虽然表情有那么一丝古怪……”
穆晴苑双眼发直。
“可我真的没印象也没感觉。”
记忆空缺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穆晴苑已经开始怀疑，她恢复的那部分记忆是否也掺了水分。
“理论上来说也不是没可能。”轩辕剑剑灵附和道：
“我的力量只是压制了无相魇的侵蚀，但唯有彻底拔除无相魇，才能让你恢复如初。”
穆晴苑陷入沉思。
“……大乘期，够吗？”
剑灵迟疑地看向倚着墙边的清丽背影，不确定地出声：
“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