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都殷邑的明堂,青铜柱上的凤鸟纹在火光中跳动。
武丁坐在玉雕的龙椅之上,手指轻叩着案几。
案上摊着西南的新绘制的舆图,盐泽的位置被朱砂圈了两个红圈,像一双颗跳动的心脏。
“西南的盐晶船,已经开到东夷的琅琊港了。”
大司马躬身禀报,甲胄上的铜片叮当作响,“百越的首领上个月还派人来朝贡,说要跟西南学造盐晶船。再这么下去,他们的势力要比鬼方都还要大了!”
武丁没有说话,只是拿起案几上的龟甲。
那是归墟之战后,盐晶之母托凤神之魂捎来的“信”,上面只有四个字:“盐凤共生”。
“陛下,”新上任的商相傅悦突然出列,他穿一身素色麻衣,在满朝锦衣华服中格外扎眼,“咱们现今与西南的事务,硬打不行,得用计。”
傅悦是武丁从奴隶堆里提拔出来的,据说他曾经在盐泽流浪过三年,对西南诸族的底细门儿清。
此刻他展开一卷羊皮地图,用骨针指着西南的部落分布阵列:
“盐水族掌盐,巴族掌兵,林狐族掌商,石泉族...掌怨气。”
他笑了笑,骨针在石泉族的位置点了几点,
“这几年石泉族的盐脉,都快枯竭了,族里衰退迹象明显,心中对风济谷早有不满了。”
武丁的眼睛亮了:“说具体一点。”
“咱们得走三步棋。”
傅悦竖起三根手指头,“第一步,封风济谷为‘大商盐正’,给她个管天下盐务的虚职。她接了,就欠咱们的情;不接,就说她傲慢,挑起其他部落的火。”
“那第二步,派工匠去教小部落打盐井,用‘新技术’让他们的盐脉枯得更快一些,等到他们没盐卤了,自然得来求咱们。”
“这第三步,在泪痕径筑三座堡垒,卡住往来的商路。以巴务相那性子,肯定会带兵来闹,到时候咱们‘被迫’反击,顺势削弱巴族的军力。”
大司马皱眉道:“这一计太危险,万一西南抱团反抗...”
“他们抱不紧的。”
傅悦的骨针在地图上划了一个圈。
“盐水族当然是想稳,巴族却一直摩拳擦掌地想战,小部落就想占占便宜,在所谓的联盟之下,少出力,各有各的心思,可以说,稍稍动一下脑子,一挑就散。”
武丁突然拍案:“那就依你的!我是不方便出面的,毕竟,我与风济谷之间的关系不一般。子衍,你带队去西南,记住,笑脸要甜,刀子要藏好。”
三个月后,盐晶大殿的白玉阶上,子衍捧着一个锦盒,笑得像一朵花。
“风族长,大喜啊!”他把锦盒举过头顶,里面是一枚玉圭。
风济谷一看,上面刻着“大商盐正”四个金字,“陛下说了,以咱大商王与西南长久以来神魂同源的关系,以及风族长杰出的才能,从今往后,天下的盐务都归您管,连咱们殷邑的盐井,都听您的调遣!”
风济谷的银簪,在烛火下闪了闪,她悠悠地说道:
“子大人,西南的盐是各族共有的,我可不敢独吞哪。”她连锦盒都没有碰,“这玉圭,您还是带回殷邑吧。”
子衍似乎是早有准备,从随从手里拎过一个更大的箱子。
他打开一看,里面堆满了丝绸、青铜器,还有几锭金灿灿的铜贝(那是商朝的货币)。
“陛下还说了,大商愿意用高于市价三成的价钱,包销西南所有的盐晶。”
他特意地提高了声音,确保殿外的部落首领都能够听见。
“石泉族要是能够单独签约,价钱还能再涨半成。”
这一句话,就像一块石头扔进滚油里面,底下顿时炸开了锅。
石泉族的首领石勇脖子都红了,他们族的盐井,这两年产量大跌,正愁着没有了出路。
“三成?”林狐族的狐智长老摸着胡子笑道,“子大人,你这一句话可作数?”
“当然啦!”子衍掏出一卷竹简,“这是咱们陛下的亲笔谕令,谁敢不算数呢?”
巴务相突然一脚就踏碎了阶下的青石板:
“算个屁!今天他能够涨三成,明天他就能跌三成!到时候盐晶卖不出去,咱们喝西北风去?”
他的狼牙棒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想让我们去当大商的狗,没有门儿!”
子衍脸上的笑僵了僵,又很快恢复如常:
“巴首领息怒,买卖不成仁义在嘛。”
他收起玉圭,却故意把装铜贝的箱子留在大殿的角落。
“这一些小玩意儿,就当陛下给各族的见面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