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楚楚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好家伙”，明明半小时前还是0，这是什么灵异事件，但是奇怪的是系统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什么好家伙？”闻衡刚收拾完小丫头换下来的湿衣服，把它们全部塞到了洗衣机里，按下自动清洗按钮，刚出门，就听见床上的闻楚楚自言自语。
遭了，太激动，不小心说出来了。
闻楚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抱着枕头在床上打了个滚，接着猛然抬起头，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
“好帅啊！我是说爸爸你好帅啊！简直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惊天地泣鬼神！”
闻衡：“………”
臭丫头，满嘴的跑火车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一点淑女的样子也没有，一定是老头子和闻舒把她带坏了。
不过对于亲闺女的赞美，闻衡内心还是很受用的，他的嘴角稍稍地扬起了一个弧度，但是马上就被刻意的压下去了。
该算的账还是要算清楚的。
闻衡扯过一把椅子，背靠着椅背，双腿随意地交叠在一起，修长的双手交叉着，一副审问的架势。
浑身散发着上位者的气场，不怒自威。
看着表情严肃的闻衡，闻楚楚的内心慌了一瞬，她不敢直视那双锐利的鹰眸，怕被闻衡看出来什么。
靠，该来的总会来的，。
“说说吧，为什么偷偷跑出去？”闻衡摩挲着手上的腕表，语调显得漫不经心，好似在问明天吃什么，但是其中又夹杂着让人难以忽视的一丝严厉。
天知道他刚刚看了监控之后的心情，那么小的一只，居然会跑去救人，而且行动十分精准有效，极具目的性，整个人有着不似这个年纪的冷静，这难道也是老头子教的？
但是无论怎么冷静，闻楚楚终究只是一个三岁的小奶娃，夜色漆黑，万一她被一块儿拖下水，又有谁会发现？
想到这，闻衡的怒火更甚，仿佛在北极引爆了一颗原子弹，脸色也更黑了。
可怜的闻楚楚，之前活了二十年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亲爹啊，你不要这样吓唬我，真的会被你吓到谢谢！
尽管紧张得小腿肚子都在颤抖，闻楚楚还是鼓起勇气爬下床，踩着柔软的羊绒地毯，一步一步靠近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男人。
埋头走了一会，大概在距离男人两步的范围停下了。
再次抬头时，闻楚楚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哽咽：“小黄鸭……丢了……”
闻衡眼底浮现出一丝疑惑，他当然知道那只丑鸭子，闻楚楚简直走到哪带到哪，形影不离，在监控画面里也出现过，监控显示她先是径直去了烧烤的地方捡回了那只鸭子，回来的路上碰到落水小孩。
就算如此，一个玩具而已，就这么重要吗？
能够让她瞒着自己，一个人单独偷跑出去，她知道夜晚存在多少不确定因素吗，就算没有救人，万一遇上心怀不轨的人……
闻衡狠下心不去看小家伙水汪汪的大眼睛，不给自己留任何心软的余地，几乎是斥责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就一个人偷跑出去，你知道你今天的做法有多危险吗？一只鸭子就那么重要吗？！”
说完，闻衡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点太过了，但是他这次决心要让闻楚楚记个教训，于是他干咳了一声，语气硬邦邦的：
“总之这件事情你必须向我道歉，否则以后出来玩你就不用想了。”
闻言，闻楚楚的包子脸都皱起来了，眼眶通红，泪珠在眼底打转但是倔强地不肯落下，很小声很小声地冒出一句：“那只小黄鸭，是你送给我的……”
“什么？”
说完闻楚楚好似再也绷不住了似的，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滑下，滴落在地毯上，说话也开始语无伦次起来：“我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可那只小黄鸭明明是你送给我的……爷爷说……那是你送给我的……”
说到后面，闻楚楚呆坐在地上，只不断地小声重复一句话：“是你给我的……是你送给我的……是你……是你送给我的……”
听到这里闻衡彻底不淡定了，清冷的眸子狠狠地闪过一丝惊愕，因为他清楚地记得，他没有送过任何玩具给闻楚楚。
略微思索，就能猜到，应该是老头子以他的名义给她买的礼物。
怪不得，在各种精美昂贵的玩偶中，她最喜欢这只不起眼的丑鸭子……
怪不得，她那么珍惜……
可这份礼物却并不是他亲手送的……
一股浓浓的愧疚感笼罩在他的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看着小姑娘在自己面前毫无形象地大哭，他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后悔的滋味。
他后悔了……
闻衡几乎是手足无措地把地上的小家伙抱起来，强烈的酸涩感从心口蔓延到喉咙，一开口，才发现声音早已沙哑。
“抱歉……是我的错……抱歉……”
他抬手想帮闻楚楚擦拭一下眼泪，可小家伙像是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似的，身子狠狠的颤抖了一下，使得闻衡的手僵在半空中，不敢再动。
他又把她弄哭了，明明说好了要对她好，要把她宠成小公主。
可如今小公主却因为他哭的那么伤心……
他改了擦泪的动作，转为轻轻拍着小家伙的后背，无声的安抚着，原谅他真的不会哄人。
闻楚楚的眼泪好似滔滔江水一般，来势汹汹，哭了半小时也丝毫没有要停止的迹象，最后竟然哭着哭着睡着了。
闻衡把怀里的小女儿轻轻地放到床上，又拿热毛巾小心翼翼地给她擦了擦小花猫似的脸蛋。
注视着闻楚楚安静的睡颜，闻衡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他有一种想点烟的冲动。
最后他只是克制地在小家伙的额头印上一吻，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对不起。
回到浴室，闻衡注视着镜子里的面无表情的脸，五官明朗，犹如造物者的炫技之作。
他从来，从来没有这么厌恶自己这张脸，为什么，能对闻楚楚露出那样可怕的表情，说出那些伤人的话语。
闻衡再也按耐不住，猛地一拳挥上去，脆弱的镜子哪里承受得了这样的打击，瞬间四分五裂。
破碎的玻璃残片中映射出闻衡懊悔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