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又在殿中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话。
东方元宸将近两岁，说不了长句也非要什么都附和一句，偶尔还学着她们说话，逗得众人开怀大笑。
而东方沉璧眸中泛着水色，也慢慢融入这情景之中。
夜幕逐渐加深，一晃便将要到宫禁。
东方元宸趴在满歌怀中，哈欠连天，奶奶的声音一声又一声地喊着“歌儿母妃”。
满歌拍着她的后背哄了一会，“母妃带你回房休息可好？”
“不好。”
“为何不好？”
“要姐姐。”
“不可以。”
“就要，”说着，东方元宸扒拉着满歌的手臂抬起头，“姐姐漂亮，要姐姐。”
絮晚起身扶着东方元宸的脑袋，“元宸先回房睡觉，等醒来于母妃再带元宸去找沉璧姐姐可好？”
“不好不好，”东方元宸将脑袋摇成拨浪鼓，一字一句，“姐姐，一起，睡觉。”
满歌轻叹一口气，“不闹，元宸今夜就留在母妃寝宫中可好？”
“不好不好······”东方元宸被困意压得脑袋一晃一晃的，却依旧嘴硬着不肯退让。
满歌无奈。前世她就发现，她这个女儿是有些反骨在身上的。
在三岁以前，有时候你不许她做什么，她就非要去做。
你拒绝得越义正言辞，她固执得越让人想揍。
“景母妃。”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东方沉璧主动上前握住了东方元宸的小手。
“无妨，让我陪着元宸妹妹睡罢。我本也是有意守岁，可瑶阳宫中，总显冷清。”
“元宸妹妹乖巧可爱，她喜欢我，我亦喜欢她。”
满歌与絮晚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沉璧公主身子娇弱众人皆知，怎可由着元宸胡闹。
“是啊姐姐，”静好上去挽住东方沉璧的手臂，“天色这么晚了，也不好让公主再回去。”
“万一冻着了那该如何是好，倒不如让公主留在延福宫中与你我一同守岁呢。”
“有公主在，也可以热闹一些。”
东方沉璧附和着点头，“此话有理。”
说罢，她径直将元宸抱起来，“便依禧母妃罢，景母妃不必担忧。”
满歌揉了揉东方沉璧的发髻，又将元宸接回自己手中，“我为公主带路。”
待安顿好东方沉璧与东方元宸后，满歌踏雪回到了正殿之中。
氤氲香气之中，静好趴在小桌上睡得正香。
“歌儿，”絮晚轻声，“我得回去了。”
“虽说如今我也是一宫主位，可离了你们，总觉得哪哪都不是滋味。”
“幸好你与静好还相伴着，我明日再来寻你。”
满歌上前牵住絮晚的手，“好，姐姐慢走。”
延福宫外，满歌看着絮晚的身影渐渐变小，直至融入到飘雪之间，不见踪影。
“钱福厚，下钥罢。”
说罢，满歌头也不回地朝正殿走去。
如今离子时还有一段时间，满歌解下静好手腕上的福袋，又哄着她到榻上休息。
年年除夕守岁，她倒是年年都是睡到子时前才“按时”醒过来。
满歌拿过几个玉簪子在静好发髻上比划着，笑意隐隐。
她这副小孩模样，也不知道待来日有了自己的孩儿，会变成什么模样。
说来也怪，前世静好算不上得宠，因此未曾有孕也不算出奇。
而如今静好的恩宠几乎是仅次于自己，又为何迟迟听不见动静。
可转念一想，自己此生的恩宠也是比前世更甚，而自己的孩儿也是按时到来。
也许只能用天意难违来勉强解释一番罢。
满歌将那几个玉簪子用昨日绣好的手帕包起来，放入锦盒之中。
“璎珞，将此物放在你家小主的枕头下，莫要提醒她。”
渐渐夜深人静，人人都慢慢打起了瞌睡，
打更的钟声响起，满歌睁开朦胧的眼睛，是子时了。
静好将脸蛋凑到满歌跟前，“姐姐，你又睡着了。”
“恶人先告状，”满歌戳了戳静好的额头，“今年的红包扣下了。”
静好嘻嘻一笑，“我才不信呢，若姐姐扣了我的红包，我也扣下姐姐的新年礼物哦。”
满歌无奈，拿过案桌上一早包好的一堆红包，“走罢，去派红包。”
出了正殿，延福宫中的部分宫女太监们皆整齐地站在外面，恭敬地接过满歌手中的红包。
虽说这派红包不是宫中的规矩，更是可以待明日一早再派发。
可在钟声响过之后便立马派发，总是有着更让人着迷的感觉。
是新年，是新气象，是极体面的结束，是极好的开头。
在宫女太监们压着声音的道谢之中，满歌与静好的手相互紧握。
“都回房去罢，明日可晚一个时辰起身。”
众人自然又是道谢，言辞与桃枝端来许多碗汤圆，一一分发下去。
满歌将静好送回东偏殿，方打着哈欠要去看看东方元宸。
“小厨房剩下的汤圆用些炭灰温着，待早晨住在行房的宫女太监们过来，将汤圆与红包一同分发给他们。”
“今日初一，该是繁忙的，让他们与你我吃食一致罢。”
言辞点头，将这些话暗暗记在心中。
走近东方元宸之房，只见里面还有着微弱的烛火。
满歌心中奇怪，轻轻扣了扣门。
原是东方沉璧还未就寝。
“你来，”满歌牵过东方沉璧的手往正殿走去，“元宸总爱胡闹，倒让你与她一同挤在那榻上。”
“想必你是怕压着她罢，来景母妃寝宫中，景母妃与你同睡。”
东方沉璧又默默红了眼眶。
她虽是怕压着元宸，却也是在钟声响起之后，听着前头压抑着的热闹才彻底睡不着的。
原来，并不是所有宫殿都如玉倾宫一般长年冷落。
“好孩子，”寝宫之中，满歌按着东方沉璧的肩膀坐在铜镜之前，“我是有礼物送予你的。”
说罢，满歌拿出一整套点翠头面。
她取出一支花钿插入东方沉璧的发髻之中，“果真是极衬你，也不枉我与你于娘娘、禧娘娘日日想着花样，命内务府赶工。”
“只是这也算急制，种类还是少了些，来日母妃定然再给你补一套。”
东方沉璧端详着镜中的自己，一时愣住。
随后，她纤细的手捧住自己的脸庞，无声地流泪。
满歌将她拥入怀中，低声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