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装好的礼品在泥地里滚了一圈，满是泥水。
霍文昌此刻的脸，跟吃了屎一样难看。
他咋都没想到，林安宁的妈居然是上回在黑市得罪过的土老帽。
要是早知道，他肯定会讨好她。
霍文昌捏紧拳头，耐着性子陪着小心。
“婶子，这其中，有点误会，我跟安宁的婚事，是爷爷定下的……”
张凤兰手一挥，粗声打断他的话。
“就是天王老子定下的我也不管，反正你绝对不行。”
虽然宁妮儿没细说当初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从霍甜甜嘴里打听过一嘴。
也知道娇娇跟霍文昌搅和到一块，才叫宁妮儿死心来了红旗沟。
娇娇是她养大的，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也跟亲闺女一样。
心里肯定是偏帮她一些，所以认定所有的错都是霍文昌。
肯定是他迷惑了娇娇，才叫娇娇干出那样的事儿。
有了娇娇，居然还想跟宁妮儿结婚？
是个人都干不出这样的事儿，上回在黑市就看出他不是啥好玩意儿，没想到居然这么不要脸。
林安宁跟霍甜甜打着伞刚到家门口，就见霍文昌站在那。
登时皱起眉，没好气上前。
“你不是说在知青点等雨停就走？来我家干啥？”
“安宁，我……”
霍文昌苦笑，单薄的身板在大雨里瑟瑟发抖，想勾起几分林安宁的心疼。
霍甜甜没给他这机会，连拉带拽把人弄走。
“我说你这人是不是听不懂人话？让你离小安宁远点，你还故意趁哥不在来找她？”
“滚，赶紧滚……”
霍文昌一时没站稳，被拽翻在地，滚了一身的泥。
见林安宁始终无动于衷，不由气恼起来。
“林安宁，你瞧不上我，是觉得我大哥比我强？”
“你不知道，他根本就不是看上去那么好……”
砰，林安宁懒得跟他多说，直接进屋关上门。
霍文昌咬牙，挣扎着爬起身，一把挥开霍甜甜。
“撒手，我是你哥，拉拉扯扯的像啥样？”
“这么大雨你把我赶回去，出了啥事，爷爷能饶了你？”
霍甜甜叉着腰，瞪着霍文昌。
“哼，那你去别地儿躲雨，别再这儿碍眼。”
霍文昌看了眼紧闭的屋门，咬咬牙先回了知青点。
雨下了一天都没停，眼见着天黑了。
林安宁担心霍深，想去村口看看。
张凤兰怕霍文昌还没走，拎着杀猪刀跟上去。
“妈跟你一块去。”
路过知青点，果然见霍文昌坐在屋檐下，跟霍甜甜大眼瞪小眼，乌眼鸡一样。
林安宁也懒得管他，快步走到村口。
四周暗下来，只听雨声淅沥。
手电筒的光打出去，看见草丛里有什么在动。
没等林安宁细看，里头忽然窜出个人，扑通一下，跪在她跟前。
“救，救救我，求你。”
林安宁吓了一跳，随后看清是杨腊桃。
“腊桃姨？”
可，腊桃姨不是在医院吗？
她还叮嘱过，月份大了不知道啥时候生，不让乱跑。
杨腊桃面色苍白，嘴唇直发抖，捧着肚子急促的喘息，身下一滩触目惊心的鲜血，被雨水冲刷开。
她握紧林安宁的手，苦苦哀求。
“凤兰姐，安宁，我，我怕是不成了。”
“上回，没听你们的，我，我又被他哄回去了。”
“他说要跟我好好过日子，不管生下闺女还是儿子，都好好养。”
“可，回去后，他就把我关起来。”
“想，想弄死我肚里的娃。”
“今儿个，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实在没办法，只能，只能找你们。”
“如果有事，保小的，给找户好心人养，求，求你们……”
大雨不停，林安宁心急如焚。
远处传来李友宝和村里人的叫嚷：“不行，雨太大了，山上的泥浆都冲下来了，路一时半会儿通不了，先躲雨……”
下山的路走不通，总不能一直在这儿等着，林安宁咬了咬牙。
“妈，先把人搀知青点去。”
两人一左一右架起杨腊桃，艰难的挪动着脚步。
眼见马上要到知青点，林安宁赶紧喊了霍甜甜一声。
“甜甜姐，开门，把床铺好，烧点热水，再去叫曾婶子来帮忙……”
听着林安宁的话，霍甜甜也顾不得再跟霍文昌斗气，飞快把门打开，烧好热水，一头扎进雨里去叫人。
林安宁找了两件干净衣服，让张凤兰给杨腊桃换上。
接着，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
情况有点不好，宫口已开，产前出血胎位不正，怕是要难产。
她眉头紧皱，面上却尽量保持平静。
不能慌，现在她慌了，可就乱了。
张凤兰哪儿看不明白，咬牙就要出门。
“宁妮儿，妈去找牛车，把人拉镇医院去。”
没等她走几步，就撞上了匆忙赶来的曾桂华，她路上也了解了情况，满脸焦急。
“别去了，别说车，人都过不了。”
“想下山就只能绕小路，可她这身子怕是也走不了了……”
“那咋办？”
张凤兰回头看了一眼，杨腊桃脸色惨白如纸，俨然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娃儿，我的娃儿……”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一尸两命，林安宁深吸一口气，上前握住杨腊桃的手。
“腊桃姨，我爷爷当年一手接生的技术出神入化。也教过我怎么调转胎位，虽然有些不熟练，也没别的法子。”
“你如今的情况不能再拖，我帮你调转胎位，待会儿，一切听我指挥。”
“不管咋样，我都尽量保全你跟孩子……”
杨腊桃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断了一样的疼，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用力点头。
“好，好，姨信你。”
林安宁拿出药房里的老山参切成片，给杨腊桃含着。
接着艾灸至阴穴，再让杨腊桃跪趴在床上。
针灸三阴交，血海。
渐渐的，血止住了些。
外头热水烧好了，张凤兰急忙拎水进屋。
曾桂华有些担心，拉了她一把。
“林知青到底没结婚没生孩子，就算学过接生的知识，这万一……”
万一出点啥事，他们红旗沟都脱不了关系。
话没说完，就见林安宁回头看了她一眼。
“婶子，我知道，出啥事我一力承担，不拖累任何人。”
“总不能干看着，啥都不做！”
人命关天，林安宁却出奇的淡定。
曾桂华也定定神，上前帮忙。
“成，婶子听你的。”
霍甜甜到底是没结婚的姑娘，站在外头看着那一盆盆的血水往外倒，只觉得头昏恶心。
林安宁不急不慢，扶着杨腊桃躺好，开始行倒转胎位术。
正忙活着，就听外头传来一通叫骂。
“是这？就是这，那林安宁是你们红旗沟的村医？”
“叫她出来，她把我媳妇弄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