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绩看了看段文楼的表情，道：“王医生进来就是准备他的论文素材的，据说跟插管有些关系，这也是他喜欢建议插管的原因，不过据说最近他的论文差不多了，就差几个素材了，所以他应该很快就会调走。”
调走吗？
段文楼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重症监护室之中的病人多数没有什么意识，而有意识的那几个你叫到他的名字，他身体都会不由自主地发抖。
就像是神经病院之中的病人听到电疗一样，那是种恐惧，不由自主发自灵魂的恐惧。段文楼摇摇头，医者做到这个地步，也算是无良无德到了极致。
他看过护理人员叫醒与扎针的样子，那种麻木与狠辣简直不像是一个医者。只是苦了这里的病人啊。
做完自己的工作后，他缓缓离开重症室，这里的人员本身是没有休息的，但是他算是实习状态下的，只需要每天在这里呆十二个小时就好。
段文楼脱了医护服装，向这座城市的殡仪馆走去。他工作的ICU重症监护室的大多数患者在王金三的亲切呵护下，多半要先转到老年疗养院，然后再进入殡仪馆。
至于出院？
能在王医生手下死里逃生的都是命大之辈，能有几个？多半是人财两空。
不过现在服务越来越周到了，从普通病房、急诊室、手术室、重症监护室再到等死的老年养老院，最后到殡仪馆。
这些机构相互之间联系紧密，服务一条龙，绝对让你宾至如归。有这样的医者，世之悲哀啊。段文楼叹了口气，他穿上殡仪馆的工作服，走进殡仪馆之中，今天的客户便是他之前监护室的病人。
“王医生，你的病人有多恨你，也该让你看看了。”世道一旦从平凡之中演变出来，加入了莫名的神秘之后，就像是被石子激荡起的水面。
一石激起千层浪。千万道波纹四散开来后，这个世间都会随之大变。陈锋四散秘术于天下，有机缘得之者，善者行善，侠者行侠，仇者报仇，恶者祸乱世间。
这是大局的变革之起，也是乱象之始。这个局只要每个得道者相信自己所见所闻，那么大局已定基调。陈锋与这天下智者的对局，一起手便就将会占尽了优势。
此时广市之中的殡仪馆焚烧炉前，段文楼手指之间锋利而轻薄的刀片快速旋转飞动，在眼前形如枯骨的老人尸身上瞬间割下一块人皮。
这层皮割下的瞬间被刀片一挑，落到了段文楼苍白而修长的手指之间。他食指与中指一夹，将之收入掌心。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不过眨眼之间，段文楼已经在肉眼难以企及的速度下完成一系列的动作。
“咔嚓……”取到人皮后，段文楼后退了一步，白皙的手掌搭在了焚化炉履带自动履带的开启把手上，他猛力一拉。
“扛哧扛哧……”随着开关的打开，自动履带运转起来。
“噗通！”履带把已经瘦如枯骨的老人尸体朝着焚化炉拉去，枯瘦如骨的老者伴随着一声坠落的响声，落入通红的火光之中。
焚化炉的入口溅起无数的火星，段文看着炉口的发呆，这种情形他看过太多遍了，但仍旧看不腻。人生任你权势滔天，风华绝代，也难逃这一死，死后多少人都要被着火炉烧成灰烬，骨灰风扬而起，长埋地下。
“无论是深市还是杭市的事件，它们都证明了末法之衰即将结束，不知道，我有没有这能耐去追逐那长生不老，飞天遁地的传说。”段文楼轻轻摸了摸手中的人皮，喃喃自语道。
他相信只要有机遇知道末法之衰，并踏上修道之路的人，都在期盼那么一天。那天地灵气复苏，重现数千年余前，祖宗流传下来的仙人共存，飞天遁地的修行盛世故事。或者说历史。
又想远了。
段文楼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小块人皮，随手将其放在了口袋之中。过会还要打扫一下骨灰，有的家属并不放心他收尸骨，怕有遗漏。
会给他递红包，想自己来收尸骨。段文楼都随他们的意，但红包却是不收的，他是与死人做伴的人，不宜为了这点小事得罪了死者。
日常打扫完骨灰，送走逝者家属后，段文楼换下工作服，朝自己租的房子走去。这个房子很偏，据说曾经闹过鬼，风水也不好，但段文楼喜欢这的风水，喜欢这的阴气与偏僻。
自他侥幸得到那修阴气的法门后，这种场所对他来说比那些人流阳气聚集之处，要住起来舒服多了。随手推开年久失修的房门，段文楼走进了房子，阴气聚集之处多对磁场有所影响，电器很难使用，所以他也懒得装修这个房子。
灯光打开后忽明忽暗的闪烁着，说不尽的诡异与阴冷充斥在整个房间之中。
深吸一口。段文深吸了口气，他惨白的死人脸上露出一丝愉悦的表情。
家的感觉啊。随手脱下外衣扔到衣架上，段文楼手中握着那块刚刚取下的人皮，向地下室走去。在明暗不定之中，随着脚步声逐渐落入地下，环境更加邪异，段文楼却丝毫不以为意，他缓步走进地下室之中。
狭小的地下室正中摆放的是一张四四方方的木桌，岁月在木桌之上留下了数不尽的裂纹。它腐朽而苍老，书写如同墓地葬园一般的寂静。
假如有人将目光从木桌移到木桌之上，这才是真正诡异的开始。
那是一张人皮。但它却让人感觉如同活人一般。尤其是那一双空洞的双目，任何人与之对视的时候，都会有一种被人盯上的感觉。
让人不由得头皮发麻。尽管很多人没有见过真正的人皮，但当你看到它之后，便绝对不会质疑它。
人皮之上是密密麻麻的针线缝合的痕迹，段文楼走向前面轻抚木桌之上的人皮，对于那双空洞而诡异的眼睛视而不见。
“等久了，今天你也该完整了。”段文楼摸着人皮，轻声道，他的声音也是那般的没有生气，平静如同机器。
这是近五十位死者的人皮拼接而起，转接了他们身上最后的怨气，这些死者毫无意外是走完那一条龙服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