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一战风波 第三五六章 老袁的决定
一九一六年八月的最后一天早上，北京怀仁堂左侧小礼堂，前来参加日常会议的北京『政府』主要官员们，突然发现病中已久的总统袁世凯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坐在原来属于他、最近一段时间一直是代总统段祺瑞坐的那个位置上。每一个进入会议室的官员，脸上在『露』出或惊诧、或不解、或『迷』『惑』、或兴奋、或遗憾的表情以后，都是赶快上前向康复的总统表示了自己的问候，然后就规规矩矩的站立在总统座位前面两侧，和其他人一样一言不发的等候后来者的到来。
作为代理总统已经算是不短时间的段祺瑞照例是最后一个进入会议室的，在他前面，参谋总长冯国璋也是在一分钟前才走进去的。老段同志最近心情一直不好，前面那位参谋总长老是和他唱对台戏。就在半个多月之前，冯国璋突然提出要回一趟老家（直隶）河间（县）西村。对此段祺瑞自然没有什么意见，不但没有反对，心里面反而还很高兴。他告诉让冯国璋，“华甫弟大婚之后还没有回过家，一直都在为国事『操』劳，很让我过意不去。这次回去就多住一些日子，好好看看家中的老人和亲戚朋友。现今华甫贵为民国之军队首脑，该锦衣还乡了，你就放心回家吧”！
就这么地，冯国璋回家去了，果然一去就是十天都没有回来。没有了他的牵制和掣肘，段祺瑞在朝堂上这日子过的还真可以，基本上没有人会对他的决定有什么反弹；这让他很是高兴，心下里都在希望冯国璋能够再晚几天回来。谁知道几天之后他在江苏的心腹发来电报，冯国璋竟然出现在了江苏。这让段祺瑞真的是大吃一惊，准确的说是好几惊，远不止一惊。江苏可是冯国璋的老窝，现在虽然他已经离开了那里，江苏将军是李纯；可架不住李纯也是直隶天津人，和冯国璋算得上是老乡，另外在江苏冯国璋可是还有几个师的部队，他本人在江苏，包括南方一些省份还是有些影响力的。
“这冯小狗偷偷『摸』『摸』的跑到南方去干什么？有什么事能让他放弃和我在政见上的争斗亲自到南方去呢？难道这家伙想在南方搞自己的？或者是和谁去会面？如果是后者那他要和谁会面？商议些什么事情呢”？一连串问号就在段祺瑞脑子里面旋转，让他很是坐卧不安。仔细考虑之后，段祺瑞想出了一个办法，他第一时间给冯国璋的家乡去了电报，说是有一件大事需要他即可返京商议。在这份电报发出去十几分钟之后，他马上又给冯国璋发去了第二份内容差不多的电报；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发往直隶河间，而是发去了南方，给了江苏将军李纯，让他转交给冯国璋。
出乎段祺瑞预料的是，这冯国璋在接到电报·之后，也马上给他回了一份电报，说是在家乡待了几天，夫人有突然想去南京看看，所以他就去了一趟江苏，希望代总统不要怪罪。电报最后说,既然现在有重要事情，他马上赶回北京，商议国事，不能因私人而耽误公事。果然，在电报发出的第二天，冯国璋就乘坐火车北上了，就在两天前回到了北京；在家里面休息了呢两天之后，今天是冯国璋第一次来怀仁堂上班，也是两人在冯国璋请假以后第一次见面。也正因为此事，让段祺瑞感到忧心忡忡，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冯国璋去南方干什么，有什么目的；尽管他多方派人了解打探，但情况始终不明。问江苏将军李纯，他也不知道发冯国璋去那里是干些什么，也不知道这家伙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心事重重的冯国璋迈步走进小礼堂，像往常一样向总统座位走去。不过他很快就发觉有些不对，这冯国璋怎么会站在总统座位前面？难道说这家伙想那个位置，这些日子去南方活动拉势力，今天来和他摊牌争座位了？心里面想着，段祺瑞快步向前走去，想看看这个冯小狗耍什么花招。走着走着段祺瑞发现今天众位官员和之前好像有些不一样，不是好像，而是肯定不一样。等段祺瑞看清楚那些官员所站的位置之后，心里面也是暗暗吃惊。这些人竟然都是在围着冯国璋，面向冯国璋，而冯国璋站立在众人面前，就好像众官员在接受他训话一般。
看到这些，段祺瑞刚才的怀疑更甚了，心下里对冯国璋的怨气也就变大了，快走几步，就想大声质问冯国璋干什么的时候，这才发现冯国璋的头是低下去的，就那么规规矩矩恭恭敬敬对着总统座位低下去的。“搞什么鬼”！段祺瑞暗自想着，眼睛从冯国璋身上移开，往两边站立的官员瞄了一眼，发现王士珍站立在总统座位旁边。总统座位！有什么不对！段祺瑞似乎、感觉、好像、依稀座位上好像坐着一个人，有些眼熟。随即他脑子就是一阵眩晕，天啦！我看到了谁？总统坐在上面？难道是我看花眼了？总统不是卧病在床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段祺瑞心下狂跳，有些茫然的想着。直到上面有一个声音传下来：“芝泉来啦”的时候，段祺瑞这才真的明白，他没有看错，袁世凯正坐在那个他坐了几个月的总统位子上，朝他说话。
难怪冯国璋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难怪这家伙会把头低下来，也难怪今天所有的官员都一声不吭站在那里，原来是总统出世了。自己刚才怎么没有先看到总统呢？段祺瑞有些不满自己的迟钝。这不能怪老段同志迟钝反应慢，他最后一个心事重重的进来，距离那个位置远不说，冯国璋正站在中央位置，挡住了他的视线。生病已久的袁世凯身体也是消瘦了很多，没有以前肥胖，又坐在那里，被冯国璋一遮挡，后面人还真的看不到。另外刚进门的段祺瑞心情恍惚，精力不集中，又猛然看到冯国璋貌似给众官员训话，这注意力自然不会集中到后面去。
早一步进来的冯国璋，原本也是抬头挺胸面有得『色』，不过在看到袁世凯坐在总统位置上时，惊吓程度一点儿也不比段祺瑞小多少。明显怔了一下的冯国璋，脑子里面飞快的转了几圈之后，赶紧跑步上前给袁世凯问安。“总统的身体康复了，这真是太好了！自从总统生病以来，我、卑职、在下很是为总统担心，今天真是太好了”。冯国璋有些语无伦次的说着，眼睛却一直不敢看上面的袁世凯。听了冯国璋的话，袁世凯不冷不热的说到:“华甫有心了，看来我还得好好感谢一下华甫，我生病的时候干的很不错吗”！
冯国璋的头开始往下底，额头已经出现了汗水；袁胖子这话什么意思？怎么听起来另有深意啊！正当他彷徨之际，段祺瑞正好到了。等袁世凯对段祺瑞说话时，冯国璋这才松了口气；虽然感觉气是松了一口，不过这心，照样还在紧张。而此时刚刚被袁世凯问过的段祺瑞，和冯国璋的想法都差不多，对自己这位大boss悄无声息的出现，觉得大大的不妙。
历史上的袁世凯身体生病是不假，这也是他死去的最终原因；不过除此之外，自己登基才做了几十天的皇帝，然后又被一帮子亲信加外人一起灰溜溜赶下台，心情糟糕可想而知，身体生病加上这情绪不稳，不挂掉才是怪事。不过现在的情况又有所不同，他没有宣布自己要做皇帝，明面上的讨伐反对自然就没有，除了南方少数几个省份，整个国家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何况身边还有一个手握重兵的女婿，和历史上段祺瑞、冯国璋等手里有兵，坐镇地方暗中与他较劲的情况大大不同，这心情自然就好了很多。
心情好，身体虽然有病，但却是延缓了不少。按照历史，袁世凯在两个月前就已经死掉，此时的北京『政府』是以黎元洪为总统，段祺瑞为总理，伍廷芳为外交总长的一个『政府』模本。现在的袁世凯，虽然同样有病在身但却没有提前死掉，待在中南海居人堂他的住处，让德国医生罗伯特和法国医生贝熙叶为他治疗。尽管不能上朝打理国家政务，但对国际国内发生的事情，包括发生在政堂上的事情仍然在留意着；每天都会让人给他读这方面的报纸或秘密信件。
八月初，袁世凯拒绝了两位外国医生让他从腹部开一个口子，通过软管子排『尿』的建议之后，他的病情开始恶化。因为『尿』道阻塞，袁世凯的身体最先受不住这种折磨，心情糟糕到了极点；这心情一坏，病情也就直转直下，维持了几个月的身体平衡被打破，就连老袁自己也感觉到活不了几天了。此时的袁世凯，脑袋还是很清醒的，觉得自己命不久亦之后，为自己家人安排一下的心思就浮上他的心头；当然，也有对国家大事、『政府』官员安排等也是他考虑的范围。
八月下旬，从自己的渠道获悉冯国璋去了南方之后，袁世凯马上派人将王士珍、梁士诒、徐世昌秘密召集到自己住处，开始了他的事后安排。历史上这些人在这个时期都不在北京，因为老袁称帝的关系，他们都受此事牵连而身处外地，不过现在因为赵一天出现，影响了袁世凯称帝，所以他们也都继续留在北京。二十二日晚上八点许，几位大员从居人堂后门悄悄的进入袁宅，来到袁世凯生病所住的暖心阁；名字叫“阁”，其实是一间连带书房和一间大卧室一个客厅的房子，生病的老袁就住在这里。三人在袁住房门口，碰见一人正从里面出来；看到三人之后马上弯腰行礼，然后匆匆离去。此人三人都认得，是河南卫辉府大商人王锡彤。
进了屋子，发现总统的大儿子袁克定和十一女袁奇祯也在里面。待王徐梁三人给袁世凯行礼问安之后，袁奇祯在父亲的示意下将几张写有字的纸张递给了王士珍，在三人面面相觑的时候，站在袁世凯床前的袁克定开口道：“三位看过之后自然明白”。因为生病，袁世凯讲话都有些吃力，所以他想说的话、想问的问题都提前写在几张纸上面，这样就方便省事多了。
王士珍最先观看，梁士诒和徐永昌在边上不急的等着，同时两人心里面也是大感惊叹----总统的身体消瘦了很多。这是他们从坐卧着的袁世凯脸上看出的。此时的袁世凯，眼窝深陷两颊也是如此，颧骨明显突出很多，几人只能从不时冒出精光的眼睛里面，才能感觉的到这是他们之前威风凛凛的总统。王士珍很快看完了手里的纸张，交给身边的梁士诒；梁士诒接过来也是快速看完，又交给了徐永昌，同时看他的眼神也有些异样。徐永昌看完之后，也是有些不安，不过此时三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而是低头沉思起来。他们在回味刚才看到的内容，考虑总统此举的心思，以及这样做之后产生的后果；而徐永昌心里面，开始有些翻江倒海起来，因为在老袁这些字里面，竟然提议让他来当然中华民国第二任总统，怎么能让他心静。
除了这件事，袁世凯决定让段祺瑞出任新的总理，冯国璋为副总统。这些都还基本上正常，但是让赵一天出任陆军总长，代替目前的王士珍，就有些大大的出人预料了。赵一天现在是山西、奉天、吉林、黑龙江、热河五省（区）巡按，这是掌握实权的地方大佬，本人又有多次击败日军的战绩，身份上也配得上陆军总长这个职务。不过此时他到地方也才几个月时间而已，回到朝堂不说，官还升了两级，总统就不怕有人因此说闲话！要知道，在中国想做官，资历是必须要考虑的，这一条从古至今没有什么大的改变。赵一天虽然功劳、能力、见识等各方面都足够，但这资历一条，就有些不够看；『政府』朝堂上，比他老辈的人很多，地方上那些省将军、民政长、省长也都比赵一天老资格。
就在三人暗自思考时，背靠在床头的袁世凯忽然开口了，“聘卿（王士珍字）、卜五（徐永昌字），你们...三人...是..什么看法”？声音很是微弱，而且还有些断断续续，不过屋子里面很安静，各人都还听得清楚。
--------昨天才出院，身体不能久坐，更新迟缓，大家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