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记不记得你最开始创业的那段时间，住的地方很偏，有一段时间那边很乱，有几个小混混总是在那边骚扰年轻的女孩子？”
“记得。”
宋聆秋眉头蹙的更深了：“因为我住在一楼，他们很早就盯上了我，那段时间我回家很晚，有一次我到家的时候，发现有人进过我家，床上有人睡过的痕迹，我的内衣被人偷了好几件，当时还是你陪我去报的警察，这件事当时还上了报纸。”
“是。”黎烟青的表情也更加严肃了起来，他仔细回想着当时的情况：“后面我让你搬家，你说做错事情的不是你，凭什么要搬。”
宋聆秋扯了扯唇角：“其实是因为我穷，除了那儿的房子，我找不到那么便宜的房子了。”
黎烟青也笑了笑：“我猜到了，但你当时拒绝接受我的帮助。”
想起旧事，宋聆秋有点感慨，但还是很快扯回主题：“说正事，这跟张秀英有什么关系？”
黎烟青说：“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那件事之后，有近三个月的时间我都会在你回家后，守在附近，直到你的灯关掉，我担心那些人出来后会报复你。”
宋聆秋拧起眉。
黎烟青继续说：“有一天下午，导师忽然让我参与手术，你应该知道这件事对那个时候的我有多重要，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十二点了，我很累，想回去睡觉，但还是想去你那边看一眼，也是很巧，也就是那天，那几个摸进你房子的小流氓出现了，他们以为我不会来了。”
宋聆秋感觉自己的嗓子眼热热的，她问：“然后呢？”
“然后我看到了她。”
黎烟青确定地指了指她的手机：“她一个人，打跑了那些小流氓，而且她自己当时也受伤了。”
宋聆秋猛地坐直了身体。
黎烟青压了压手掌：“我当时并不知道她是谁，我跑上去帮她的时候，她只说自己是半路经过，我帮她处理伤口的时候，她说自己也有个女儿，如果她的孩子被这些人欺负，她一定会跟他们拼命的。”
宋聆秋的眼睛已湿了，她抹了把眼泪：“后来呢？”
黎烟青也深吸了一口气：“后来我在那条路看到过她很多次，都是在凌晨的时候，她总是骑着一辆自行车过来，看到我，然后跟我打个招呼又离开，很长的时间里，我都以为她只是住在那里的居民，后面你搬了家，我没再去过那里，也就没再见过她了。”
宋聆秋喉头微疼，她侧过头，擦着不断汹涌而出的眼泪。
黎烟青给她递过来纸巾：“你到甘孜的那天给我发照片，我当时就认出了她，但我不太确认，我也在思考，如果让你知道，这件事对你们来说会更好还是更差。”
眼泪渗进纸巾，宋聆秋问他：“最后为什么选择告诉我？”
“我想告诉你的前提是，我察觉到了你对她的在意。”
黎烟青说：“聆秋，这个世上的母女关系有很多种，我曾经一度以为你跟你妈妈或许是那种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可你们中间隔了快二十年，短短的几天里，你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去靠近她，在意她。“
宋聆秋无法反驳。
即便她一直在提醒自己，是张秀英这个坏人抛弃了她，是张秀英让她委屈了这么多年，她所有悲伤的开始都是因为张秀英当年把她赶出了那个家。
可是黎烟青说的没错，隔着二十年的时光，她们再见，她还是无法撼动张秀英在她心里的位置。
“聆秋。”黎烟青递过来一杯清水：“你不是恨她，你是委屈。”
宋聆秋那股子劲儿又上来了：“有区别吗？”
“有。”
黎烟青说：“恨是想要她过的不好，想让她后悔对你所做的一切，委屈是她稍微给你个笑脸你就能原谅她，一直渴望着亲近她，想要跟她回到你们最好的时候。”
宋聆秋擦干眼泪：“可是回不去了。”
“你不是说，其实答案早就在你心里，只是你不想承认吗？”
宋聆秋不回答。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
那她误解了张秀英好多年。
刚刚擦干的眼泪又喷涌而出，这位女魔头忽然脆弱地哭了起来，她捂着自己的脸，几乎是颤抖地哭着说：“是她不会再原谅我了。”
“没有不原谅孩子的妈妈。”
黎烟青安慰她：“更何况你清楚，她是爱你的。”
宋聆秋和黎烟青还在餐厅的时候，一辆车停在东州一户小别墅门口。
开车的人是凌白。
他打开车门，叫醒车上沉睡的沈素卿：“老沈，咱们到了。”
沈素卿睁开眼睛，此时的她看起来没有在甘孜的时候那么有精神，眼睛里病恹恹的，凌白叫了她好几声她才醒来。
“到了？”她撑着凌白递过来的胳膊下车，在原地整理了一下衣着才说：“敲门吧。”
凌白走上去摁响了门铃，不一会儿有个女人出来开门。
“是程勋书，程先生家吧？”
对方有点疑惑的点点头：“你们是？”
凌白笑了笑：“程太太，我们是程先生的朋友，这次过来，是想来看看他。”
女人失笑，摇头甩手：“这你可误会了，我就是先生的保姆，程先生没有结婚，哪来的太太呀。”
凌白略显惊讶地看向沈素卿。
沈素卿也有点没想到，她走上去，对保姆说：“那麻烦你带个话，就说有个老朋友，叫沈素卿的来看他了。”
保姆不敢贸然开门，哎了一声先进去了，没过多久，就有人急急地出来，目光焦急地往外面扫。
沈素卿心忽然叹了口气。
她看着同样老了的程勋书，眼眶湿润地笑起来：“程勋书，你也老了啊。”
程勋书站在门口确认着眼前的人，没多久他忽然笑了起来：“沈素卿，你还和以前一样。”
他小跑着过来开门：“我们有多少年没见了，大概……得有四十年了吧？”
“是啊。”
沈素卿笑起来：“老了，就很想念老朋友，所以想来见见你，你这个小别墅打理的真不错。”
程勋书笑，却有点落寞：“一个人瞎摆弄罢了。”
沈素卿看着小花园里的花：“秀英一定很喜欢。”
程勋书忽然停下来，他有些狼狈地看向沈素卿，一时间连句玩笑话都不会说了。
沈素卿又叹了口气：“我来找你，就是为了秀英的事情来的。”
程勋书带她进去：“她过得好吗？”
“能好到哪里去呢。”
沈素卿坐下来：“所以来找你，想问问你，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当年那么好，怎么就忽然分开了？”
程勋书想给她递一颗橘子，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手一颤，橘子掉在地上，咕噜噜地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