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吵架了
两头虎鲸回头，阿戚正把一个硕大的贝壳从嘴里吐了出来。
克莱尔抗压能力差到了极点，反应出奇的大，要不是在海里郁圆怀疑他能跳起来！
“阿，阿戚，你，你回来啦……”克莱尔语气急促，眼睛里的心虚甚至不用刻意去找。
郁圆要是有手，现在肯定已经扶额长叹了：
简直是猪一样的队友。
阿戚一声不吭的死死盯着克莱尔，瞳孔突然猛的一缩，眼神瞬间凶狠起来：
“克莱尔，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克莱尔全身僵直，心脏紧缩，想也不想地否定：
“什么都没说，我什么都没告诉她！”将此地无银三百两演绎到了极致。
阿戚用尽全身力气压抑住心中的火气，愤怒的低吼：
“滚开，离开这里，马上！”
克莱尔吓得立刻转身游走，然而没游出两米又被阿戚叫住：
“等等！”
克莱尔抖了一下，顺从地停在原地，恐惧地看着阿戚，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毒打。
但阿戚这次的矛头对准的是郁圆，他冷冷的看着她，寒声道：
“你听见他说的话了，应该也改变主意了吧，趁着这个机会，跟着他回去，马上离开这里！”
这简直是无妄之灾，郁圆心中哀叹，看来这件事对于阿戚来说是不可触碰的伤口，不然反应也不会这么大。
郁圆想有心要缓和他的怒火，拖延一下时间：
“我能不能问问……”
阿戚不等她说完，直截了当地打断：
“他说的是真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我的确杀了其他虎鲸。”
郁圆有些震惊，但还没来得及张口，反应最大的变成了克莱尔！
他张大了嘴，震惊的看着阿戚，不可置信的道：
“你承认了！你怎么能这样，你真的杀了我们的同类！！”
这是阿戚第一次正面回答当年的事，克莱尔一直希望是个误会，所以不停的寻找能够解开误会的机会，想要让家族重新接纳阿戚。
没想到阿戚居然亲口承认了！
他真的做了那些事！
这让克莱尔觉得自己做的所有事都是笑话，眼神一瞬间变得哀伤起来，带着哭腔的吼道：
“你为什么这么做？！明明我那么相信你！”
阿戚冷笑，丝毫不给克莱尔脸面：
“你相信我，真的吗？我看未必吧，你只是表面上装的亲近我，相信我而已，其实你跟你的家族成员是同样的想法，就算你表面不说，内心已经承认我身上那些罪行，不是吗？”
说着他逼近克莱尔，身上的气势压迫得克莱尔节节败退：
“我真不明白，你明明从来没有相信过我，为什么还要带着虚伪的面具继续靠近我，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优越感？怜悯的回报？”
郁圆倒吸一口气。
阿戚气得发疯开始口不择言起来了，她能够感觉到克莱尔其实很喜欢阿戚，所以才会宁愿挨打也要靠近他。
这些话太过冷漠刺耳，对于克莱尔来说太过分了。
果然，此时的克莱尔听到这些话眼睛通红，有种信念崩塌的摇摇欲坠感，显然伤心到了极点。
为防止阿戚说出更过分的话，郁圆连忙打断阿戚的宣泄：
“阿戚，杀同类总有原因吧，我相信你不会无缘无故去攻击别的虎鲸，到底是什么原因能不能告诉我？”
趁这个机会，趁克莱尔还没离开，把来龙去脉都搞清楚，说不定能顺便解除阿戚和博克丝虎鲸群之间的误会。
谁知道阿戚关键时刻倔脾气犯了，硬是拧着不说话。
郁圆心中哀嚎，小王子这是没长嘴啊，天呐，这种拧巴性格放到电视剧还不得加播两百集！
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其实她知道症结所在。
阿戚每年从那么远的地方赶回这片海域，其实心里也很亲近博克丝虎鲸群吧。
只是没想到事情发生之后，鲸群甚至没有听他解释，就已经将罪行牢牢按在了他头上。
这使得本来就失去家族的阿戚再次体会到了孤立无援的感觉，同时也清楚地意识到了他没有家人，博克丝虎鲸群也没办法成为他的家人。
他始终是孤独的。
家庭成员都是互相支持，互相理解，彼此充当对方的保护所。
所以原先虎鲸群没有听他的解释，现在他也不愿意解释了。
说到底只是因为阿戚已经失去了安全感，不再相信可以有所依靠，自己将自己封闭了起来。
一旦触碰到当时的伤口，他就会主动将靠近自己的存在推开，以免对方亲口将那些刺耳的话说出来。
阿戚心理问题很严重，但是解决的方法也同样简单，那就是
——义无反顾，无条件的选择和偏向。
就像当初他的家庭成员一样。
“没关系的阿戚，我相信你不会无缘无故攻击同类，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你对我的帮助和照顾是真的，这是我真真切切感受到的。”
郁圆说着主动靠近阿戚，亲昵的蹭了蹭他。
阿戚原本冷漠和带有攻击性的眼神瞬间被茫然取代，呆呆的看着郁圆。
她的话在脑袋里一遍又一遍的回响。
过了好一会儿，才用干涩的声音艰难的问：
“你……你不害怕吗？你不怕我攻击你，杀了你吗？”
瞧你这话说的，你要是想杀我用得着好吃好喝供着我，背着我到处游吗？
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要是还想杀我，那我只能说一句，你这头虎鲸还怪好的嘞！
郁圆在心里默默吐槽，故意开了个玩笑：
“我是挺害怕的……”
阿戚眼神瞬间黯淡，随后用力摆动着侧鳍，看起来已经在酝酿赶她走的恶劣语言。
郁圆在他说那些刺耳的话之前接着道：
“鱼哥你刚才说话用词太犀利了，我脆弱的心灵受不了这伤害，要不你下次还是直接打吧，我还是能扛两下的。”
她顿了顿，故意做出了自己的招牌性高难度动作，双鳍抱头！
“轻点儿打啊鱼哥，据人类说打到脑子了就会变蠢，所以你稍微打两下意思意思得了，毕竟你也不想养我一辈子，对吧？”
说完她紧闭双眼。
她插科打诨让刚才紧张的气氛明显松懈下来，阿戚瞧着她那蠢样，不由得嗤笑一声：
“打你这两下要是你故意装蠢，岂不是要一直赖着我，你想得到挺美。”
说完他下潜，从海底将他带回来的贝壳重新衔了起来，吐到郁圆面前，别扭地道：
“我刚刚追鲨鱼的时候看到的，给你吧。”
这个贝壳有盆那么大，壳的边缘像波浪一样起伏，异常的眼熟。
眼熟得郁圆仿佛已经看见了缝纫机在咔咔作响——
这不是牢底坐穿贝，砗磲吗？
郁圆只觉得眼前一黑，下意识就想让阿戚把贝壳还回去。
话到口边又突然意识到她已经不是人了，只是一头无辜的虎鲸。
总不能把她和阿戚两头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虎鲸，抓进去踩缝纫机吧？
想到这里，她才松了口气。
然而这口气并没有松完，因为旁边传来克莱尔伤心的哭诉：
“你不肯搭理我，对包包也没有好脾气，我原本一直以为你就是这个性格，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你对其他虎鲸根本不这样！”
“我以为我们是好朋友，没想到你心里是怎么想我的，你觉得我虚伪，没想到你心里那么讨厌我！”
克莱尔朝着阿戚愤怒地大吼：
“你不想跟我做朋友，我也不稀罕做你的朋友，我再也不来找你玩儿了！”
他吼完头也不回的游走了。
阿戚一声不吭，任由他就这么离开，只是沉默地看着他游走的背影，郁圆着急的拱了拱他：
“去解释一下呀。”
阿戚眼睛里看不清任何情绪，声音毫无起伏：
“解释什么？”
“解释你不是这样想的呀。”郁圆急急道。
阿戚目光微动，遥遥看着克莱尔离开的方向：
“他的家族不喜欢他接触我，我也不想每次都要面对洛尔的冷言冷语，所以这样最好。”
说完他不等郁圆回答，率先浮上了海面，赫然是拒绝沟通的样子。
郁圆只能暗自着急，想了想，顺着克莱尔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克莱尔朝着虎鲸群休息的地方游的飞快，脑子里想的都是阿戚把贝壳送给郁圆的样子。
从小他就很佩服阿戚，他又强壮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祖母总是夸奖他。
他很想和阿戚一起玩儿，可是阿戚每年大部分时间都不在这片海域，就算回来了也总是跟着祖母学习狩猎技巧，他能和阿戚搭上话的机会少之又少。
后来又发生了那件事，妈妈和阿姨，还有其他兄弟姐妹仿佛一瞬间都变了样子，声色俱厉的驱逐阿戚，让他离虎鲸群远一点。
阿戚依旧是沉默寡言的样子，一句话也没说，转身离开了虎鲸群，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克莱尔那个时候就隐约感觉到，或许他再也不能和阿戚成为好朋友了。
今天是阿戚第一次和他说那么多话，可是每一句都很刺耳，每一句都让他伤心。
原来，阿戚真的从来没有把他当做朋友啊。
克莱尔眨了眨眼，感受着海水划过皮肤的感觉，张开双鳍，消失在茫茫的海水里。
郁圆追了一段后被迫停下，她不能再游远了，没有方向感会迷路。
看着漫无边际的海水，知道自己没可能追上克莱尔，只能无奈放弃，原路返回。
回到刚才争吵的地方，阿戚依旧漂在海面上没有沉下水底，郁圆就知道他心里也不好过。
阿戚性格很倔，而且很别扭，就算心里不是那么想的，嘴上也不会说，所以追上去解释就更不可能了。
克莱尔生在大海，性格真诚，直来直去，并不懂那些弯弯绕绕。
这也导致了他们没办法沟通。
好可惜，他们明明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郁圆觉得惋惜，想做些什么又无从插手。
思来想去，只能先跟着浮上水面，停在阿戚身边，默默地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