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紧跟在王方游身后，脚下是厚厚堆积起来的竹叶。
踩在上面有些松软的同时，还发出细碎的响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枯枝败叶腐烂的气息。
我们此时身处的地方是一排串联在一起的瓦房后面，大概是因为年久失修的关系，墙体部分地方已经开裂，有的甚至就连成年人的拳头都能伸进去。
屋檐下有的地方堆积着成捆成捆的干柴。
在一堆干柴的上方，开着一扇小窗。
昏黄的亮光从里面钻了出来，亮光有些跳动，感觉应该不是灯光。
我在心里嘀咕，看样子这还是熟人干的。
如果是我爸妈在的话，肯定能第一时间就知道这里住着的人是谁。
不过因为我长时间都不在家，而且小的时候也不经常来这边玩儿的原因，所以有些弄不清楚。
只是让我想不明白的是，大家高低也算个熟人，什么仇什么怨，犯得着下死手？
在印象中，我妈除了前段时间因为林素婉的事情跟人大吵了一架以外，这么几十年也没跟什么人结仇啊。
而且逢着谁家有个红白喜事什么的，我妈还老喜欢去帮忙。
我凑到近前，踮起脚往里面看。
这就看见，屋子里一张小小的方桌上，一根白色蜡烛正在静谧燃烧。
一个脸上皱纹横生的老头，身上披着一件老式的浅蓝色长袖衬衫，正坐在方桌前的独凳上，神色凝重的望着静静躺在蜡烛前的一个小草人。
我去你妈的，居然是陈瘸子！
原来是这样王八蛋在害我妈！
可让我有些奇怪的是，这狗日的，从哪儿学来的这些歪门邪道？
只看见陈瘸子双手撑着已经被磨出包浆的桌子边缘，嘴里喃喃自语。
“不应该啊！怎么会突然就没用了呢？”
他大概是在纳闷儿，为什么自己的法术会莫名其妙的失效。
琢磨片刻后，陈瘸子从旁边取出一根用桃木削成，足足能有将近筷子粗细的木针。
先是在一只海碗里的鸡血中沾了沾，随后又在红色的朱砂上面裹了一圈。
泛黄的眼珠子用力一蹬，咀嚼肌微微凸起，抬手用力刺在那小草人的眉心。
下手那叫一个狠，我甚至相信，如果摆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草人，而是一个真人的话，他也能毫不犹豫的刺下去，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
合着这是把草人当成我妈了？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人心隔肚皮！
你就说几乎天天都见，并且因为自身残疾，还经常受到村里人照顾的陈瘸子，心怎么就能这么黑呢？
“这都是你逼我的，都是你们逼我的！”
陈瘸子的手在颤抖，即便手中的桃木针已经穿透草人，在桌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陈瘸子也依然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那就像是死死掐着仇敌的脖子，只要不看着敌人断气，他就绝不松手。
“噗呲！”
就在这时候，方桌上的蜡烛在没有灯的情况下，毫无征兆的突然熄灭。
整个房间啥时间失去唯一的光源，瞬间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吞噬。
“嗯？怎么回事？”
陈瘸子自言自语，伴随着一阵“悉悉索索”的摸索声，陈瘸子摸到了身上的打火机。
紧接着他用打火机重新将蜡烛点燃。
跳动的火苗一点点壮大，逐渐将黑暗驱散。
只不过这一次，在火光的映照之下，陈瘸子的那张老脸，却显得阴森恐怖。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原本应该是橙黄色的烛光，此时此刻居然变成了幽绿色。
陈瘸子下意识伸手抹了抹自己的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眼花。
结果发现蜡烛的火光依然是幽绿色，眉头紧皱的他又伸手在自己和烛火间晃了晃。
只是当他把手缩回去的时候，发现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从天花板上倒悬下来。
一丝丝，一缕缕！
“头发？”
心里怀揣着疑惑，陈瘸子目光缓缓上移。
正在纳闷儿，自家屋顶怎么会有头发垂落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张倒挂的人脸毫无征兆闯入他的视线。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陈瘸子毫无心理准备，嘴巴微张发出“啊”的一声，踉跄着一屁股跌倒在地。
“鬼！鬼……”
这他妈倒是还不笨，居然知道自己见鬼了。
不过想来又好像有点儿问题，你说你陈瘸子好歹也是懂傀儡术的人，怎么遇见个鬼就手脚发软了呢？
照理来说，这种人应该有一定降妖捉鬼的手段才对，最不济桌上的朱砂，你得往王方游的脸上招呼两把吧？
反应过来后，陈瘸子连滚带爬的就要冲出屋子。
只是还不等他摸到门槛，却先看见一双脚稳稳悬停在门槛前。
那是一双女人的脚，顺着脚往上看去，这就看见一个身穿白衣的女人，正站在门口。
不对，不是女人，应该是女鬼！
“你……你是谁，我跟你无冤无仇，你想要什么，我可以烧给你，全都给你……”
“无冤无仇？好一个无冤无仇！陈瘸子，我妈也和你无冤无仇，你又为什么要害她呢？”
这会儿，我已经从后面绕到了前面，就站在王方游身后。
陈瘸子眼皮一跳，抬头看过来，认出是我之后，陈瘸子脸色随之变得愈发难看。
“你……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你要害我妈性命，还就不允许我上门讨个说法了？”
我倒是也不客气，上去就是一脚，狠狠踹在陈瘸子脸上。
然后用鞋底死死踩着他的脸，心里有一种想要马上踩死这只臭虫的冲动。
“我……我也不想，这一切都怪她自己！她明明生意那么好，却不肯帮我卖点儿货，照顾照顾我这个残疾人怎么了？村里那么多人都照顾我，凭什么她不照顾？”
我尼玛，你还理直气壮起来。
就现在陈瘸子这态度，让我没来由的想起了那些在公交地铁上，非要逼着年轻人给他让座的老年人。
只要人家不让座，也不管别人什么理由，反手不尊老爱幼的帽子先给扣上再说！
这些人好像压根儿就没搞懂，什么是自愿！
别人帮你那是情分，不帮你才是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