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皇帝真是不错，后宫佳丽无数，牵着一个，等着一个，一个都不允旁人觊觎。”
顾夷长的话落在众人耳朵里，真是刺耳的狠。
尤其是宇文煜迈上台阶的脚步，直接就停在了远处，龙袍的衣摆来回轻晃，弧度越来越小，直到停了下来。
场面一时安静了下来，只有顾夷长的折扇，一下又一下。
他慢慢的回过头，侧脸的线条冰冷的像是石雕，薄唇轻启，嘴角更是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顾小侯爷羡慕的话，不妨自己做做看。”
说完只是往柳浅浅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一眼短到没有任何停留，他脚步抬起，向着凤仪楼的方向走了上去。
不妨自己……做做看。
顾夷长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顾夷长目送了他一会，甚至都没有回过头，清明的嗓音响起，“贵妃娘娘当真喜欢他？”
这话问的突然，柳浅浅也是随着的他的目光看过去，宇文煜的背影笔挺，迈出的脚步也是稳健，他走到高台之上回过头，俯视之间，深邃的眼眸里好像看遍了苍生。
柳浅浅嘴角弯弯，“喜欢，皇上……他便是我的天。”
“天……”顾夷长小声说了一句话。
没有人听清，柳浅浅的目光看向顾夷长时，他一如既往的温润笑着，拱了拱手转身就往观礼的席走去。
苏贵人白白被牵连进这样一场争端，她控制的非常好，没有意外，没有惊喜，没有不适，而是从头到尾都低着头，嘴角含笑。
柳浅浅看了她一眼，笑着迈开了步子。
路过惠妃面前时，听见她在轻轻说了一句，“昨日皇上宿在我宫里了，他……”
柳浅浅的脚步虽是一顿，没有等她把话说完，笔直的从她面前路过，嘴角的弧度依旧，走向台阶一处的人流。
皇后刚刚站稳，就看到柳浅浅漠视惠妃，笔直走过的样子，心底却没有波澜。
一个宫人指引皇后的方向，就在柳浅浅的身边。
“参见皇后娘娘。”柳浅浅屈膝行了一礼。
皇后也只是余光瞥了她一眼，两人明明并肩而立，偏偏就好像中间隔了数万里一样。
容妃等人相继到来，众人倒也安静，只有周婕妤站到李昭仪身边时又说了一句，“瞧，李姐姐，这宫里来新人的速度真是快啊。”
李昭仪寒着脸，没有回答，目光却是往皇上的方向看过去。
惠妃一身鲜艳的宫装，比起那日绿柳舞时多了端庄，不过她偶尔的小动作却是极为不配，她跟着宫人行礼，迈步，走过几阶台阶，最后稳稳的站定到了皇后等人跟前。
皇后抬着下巴，一声不吭，一双眼眸上上下下打量着惠妃。
“惠妃娘娘，该到您与皇后、婉贵妃行礼了。”一旁的宫人小声的提醒着。
这几日显然惠妃也是将宫里的规矩学了个七七八八，比起那日献舞时，动作要流畅多了。
只见见惠妃缓缓跪下，嘴上声音也是不轻，“臣妾拜见皇后娘娘，请皇后娘娘安。”
皇后见她跪下，脸色才好看了一些，“谨记，身为宫妃，应为皇上开枝散叶，切骄切燥。”
柳浅浅心想，真是一字不多、一字不少。
惠妃笑眯眯的应声，“谨记皇后娘娘教导，定会为皇上多添几个儿子的。”
如此回答，皇后的表情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变化，原本的端庄还有些残余，更多是不悦。
惠妃脚步一转，站到了柳浅浅的面前，双手宽大的袖子舞出小半个圆，膝盖跪地，整个人伏的很低，声音从宫装的缝隙里传出，有一些闷闷的，“臣妾拜见婉贵妃，愿婉贵妃岁岁添福禄，事事都吉祥。”
她拜的诚恳，柳浅浅却没有伸手去扶，她低垂着眼眸，嘴角噙着笑，就这么一言不发的看着她，也没有叫起。
婉贵妃在恃宠而骄——这句话几乎呈现在了每一位宫妃的心里。
顾夷长远远的看着这边的举动，脸上的笑容维持的很好，尤其是看到柳浅浅晾着惠妃时，甚至轻轻笑出了声，惹得随行的礼部官员一阵侧目。
宇文煜站在高台上，额前皇冠的流苏被风吹着微微晃动，一双深邃的眸子像是看不到底一般。
一旁内务府的公公瞧见柳浅浅的模样，犹豫了一会，上前一步轻声道，“皇上，婉……”
他才开口说了一个字，宇文煜的目光就看了过来，他好像被扼住了喉咙一样，浑身一阵发汗，尴尬的笑了两声退了回去。
一直到人群中有些细碎的低语，柳浅浅才轻笑了一声，“惠妃如此大礼，实在吓到我了，快些起来吧，日后与我们也都是姐妹了。”
惠妃听到她说的话，才慢慢站起来了。
宫装厚重，长时间的跪地让她起身的动作微微晃了一下，她脸上也换上了一抹苦笑，曾经她还以为她们会成为朋友呢。
惠妃又曲了曲膝盖，才背过身去，一点点向皇上走去。
柳浅浅望着她的背影，宫装的拖尾落在台阶上，随着她的步子，一层一层向上。
……直到她将手递进了宇文煜的手中。
三炷香被插进香炉了，袅袅青烟顺着微风飘的很高。
“参见惠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一次，下面站着的人不只有皇后与容妃，还有柳婉贵妃。
柳浅浅看着上面的身影，她只感觉胸口有些窒息，不规则的跳动和那股窒息融合在一起时，她的笑容也浅了下来。
她回到昭和宫时，这股窒息的感觉仍在，一旦交出真心之后，好像见不得他与任何女子站起一起，就像今日的大典时那种感受，历历在目。
诗忆取来了早就备好的蜜茶，诗语也是替她轻轻扇着风，“宫装厚重，难为主子站了这么许久，奴婢给您散一会，也好透透气。”
柳浅浅点点头，“辛苦你俩了。”
“主子说的什么话，”诗忆笑的欢快，又添了两杯蜜茶放在桌上，“诗语和流萤也尝尝，我新调的味道，可甜了。”
流萤一愣。
柳浅浅轻笑，“是我小时候就爱喝蜜茶，不管是花蜜还是果蜜，诗忆便学着去做，没想到还怪好喝的。”
诗忆又被柳浅浅夸奖，眼睛都快笑没了，“可不是，虽然吟诗做对我没什么天赋，可是酿蜜茶，只怕整个金陵城都找不出第二个我。”
流萤被她的样子逗的一笑，便也上前，谢过柳浅浅之后才拿起来喝了一口。
柳浅浅喝了蜜茶，扇了风，也换了轻快的衣裳，整个人也缓过来了一些。
她突然想起顾夷长那句没有听清的话语，“流萤，顾小侯爷那句话你可有听见？”
流萤放下手中的茶杯，点了点头，“他说的是……”
“天如果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