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娘娘……”孙公公的声音压的很低很低，“仿制皇上手谕令牌……是死罪。”
孙公公的声音很轻，只有柳浅浅和流萤能够听到，柳浅浅的表情不变，流萤却是眉头一皱有了杀气。
柳浅浅展开手里的令牌，拇指在那四个字上来回摸索，“明知道是假的，孙公公刚才还是跪了？”
聪明人之间的对话，往往只需要往来一个眼神。
事实上柳浅浅出现的时候，孙公公心里的石头就已经落地了，他笑眯眯的点头，“奴才虽然没见过这块白玉，只是奴才知道，贵妃娘娘拿出来的圣谕，一定是皇上亲自给的，也一定是真的。”
柳浅浅真诚的看向孙德权，“谢谢孙公公。”
孙公公摆摆手，“奴才不敢。”
柳浅浅的目光再一次落到了宇文煜身上，胸口泛着黑褐色的血迹好像染红了整件衣服一样，她轻轻伸手碰了一下，血已经凝在了一起，衣服都硬成块了。
孙公公注意到柳浅浅的动作，解释道，“皇上送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如此了，受了太医的话，奴才也不敢随意挪动皇上……”
柳浅浅刚要说什么，就听见张太医唤她的声音，“启禀贵妃娘娘，微臣已经准备好了。”
柳浅浅点点头，起身把床榻旁边的位置让了出来，带着流萤走到了外间，两颗人头已经被清理掉了，只是地上和墙上的血迹还没有清理。
莫都统的手搭在空空的剑鞘上，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柳浅浅回头看了一眼忙碌的太医们，直接跨了出去。
“微臣参见贵妃娘娘。”莫都统的动作利落多了。
柳浅浅颔首，“莫都统免礼，可否借一步说话？”
莫都统的目光仍是往屋里看了去，他的瞳孔微微放大，随即将自己的视线从那两摊血迹上挪开，拱了拱手，示意一旁的位置，“贵妃娘娘，这边请。”
柳浅浅点了点头，就随莫都统走到廊道的一处转角。
柳浅浅站定身子，先回了头，“谢谢莫都统。”
莫都统脸上的表情可比刚才放松多了，“微臣不敢当。”
柳浅浅一笑，“流萤，还不把剑还给莫都统。”
流萤双手捧着剑递了过去，“莫都统，得罪了。”
柳浅浅轻声一笑，“流萤，不许无礼。莫都统身经百战，假如不是他默许，你如何能夺得佩剑？”
流萤听柳浅浅一说，端着剑的动作高了两分。
只见剑尖流淌的血水已经干涸，只在剑身的凹槽里留有一些暗红的颜色，莫都统却是毫不介意，直接握住剑柄，高抬轻落，插回了自己的剑鞘中。
“此后几日，还请莫都统继续看守承乾宫，皇上醒来之前，一只蚊子都不许放进来。”柳浅浅吩咐道。
莫都统只觉得自己地狱天堂走了一遭，皇后要传出皇上不治的消息，那等待皇上的只有一死，他都已经绝望、已经放弃了。
柳浅浅像谪仙一般飘飘然的走到了屋里，宛如福泽神降。
听到柳浅浅的命令，莫都统毫不迟疑的单膝跪下，“是！请贵妃娘娘放心。”
见柳浅浅没有其他吩咐，当即一抱拳，便后退了几步，转身离开。
柳浅浅抬头，越过廊道的一处，看向天空掉落的雨滴。
流萤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问道，“主子，奴婢有一事不解，为何要放任皇后娘娘出去，还准许她与朝臣说话？”
柳浅浅的双手撑到被雨水打湿的栏杆上，刚才屋里仿佛用尽她全部的力气，如今没了外人，她的腿没来由的发软。
听到流萤的提问，她才勉强站正了身体，“因为我在等他们乱起来，他们一乱，我们才有时间和机会。”
秦大人站在门口等来等去，等到了柳浅浅，等到了皇后娘娘，却没有等到太医从承乾宫出来散布他最想听的消息。
其实从柳浅浅走进承乾殿开始，他的眼皮就一直跳着。
皇后走出来时，秦大人急忙迎了上去，想到自己身后还跟着大批的官员，才象征性的拱了拱手，“皇后娘娘，皇上……如何？”
听见秦大人的问话，百官不由本嫩的竖起了耳朵。
皇后的表情有些僵硬，听到自己父亲的问话，她略一思索，便说道，“太医束手无策，皇上五日未醒……想必……”
“哼，这么说，太医还在救治，怎么皇后娘娘的话听起来，倒像是……”柳大将军意有所指的停下了话茬，目光朝着关闭的宫门看过去，看到柳浅浅进去的时候，柳大将军几乎想踢开这些花拳绣腿的侍卫，时刻保护好自己的女儿。
如今，看到皇后灰溜溜的被赶出来，柳大将军更是毫不掩饰脸上的嘲讽和喜色。
“皇上没醒，就是最大的问题！”秦大人大声说道，“诸位大人，不妨与我一同移步大殿，商量一下后续的事情吧。”
秦大人话音刚落，就有两个年纪轻轻的官员附和。
皇上昏迷不醒，西齐的最后通牒以下，为人臣，也要为君解忧。
虽然秦大人的出发点不纯，约的议事地点更是动机不纯，但是大部分官员还是想要为君解忧，便纷纷答应了下来。
哪知道秦大人进到大殿里，一不说皇上遇刺，二不管西齐索要的凶手，竟是聊起了小太子登基的事宜。
柳大将军不愿与他为伍，当即就甩袖离开。
不少武将见大将军走人，也是一个个爆脾气，一拱手，也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礼部的方大人这会儿可高冷了，无论别人问他什么，他都回答一句，“财政颇紧，没有这个拨款的预算。”
秦大人四处吃瘪，眉头皱的越来越紧。
其实也不怪他，假如皇上病重不治的是御医说的，那么小太子登基也是迫在眉急的事情，朝臣必定对他阿谀奉承、无所不应，哪会沦落到如今，与自己几个手下讨论，其余人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周阁老，你以为呢？”秦大人看到周阁老脸上的不悦，朗声问道。
周阁老本来就年岁大了，又跟百官一起淋了雨，还跪了很久，被提问时眼里都多了一些浑浊，“可惜太子年幼，否则确实是不二人选。”
秦大人的眼睛轻轻眯起，“这么说，周阁老不打算支持太子登基吗？”
周阁老摸着自己的胡须摇头晃脑，“皇上尚在，何来登基一说啊？”
“周阁老，你……！”秦大人的话也慢慢变得张扬起来。
好像已经完全笃定了，等皇上驾崩的消息一出来，小太子顺应天命登基，而他也马上要跟着水涨船高了！！
“那你说说，万一皇上有个三长两短，如何是好！”秦大人咬着牙，一字一顿的问着。
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的伍大人，却慢悠悠的打断了两人争执的声音。
“其实，除了小太子，还有一位可登帝位……”
此话一出，所有喜笑颜开讨论着小太子登基的人们，突然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黑幕。
“各位大人无非是担心太子年幼，难以理政，”伍大人抓紧了时机，“其实，还有一位可登帝位，年龄资历都无人能比。”
秦大人本就紧簇的眉头更是搅到了一起。
伍大人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却是震惊了四座。
“……正是那位……被幽禁东宫的宇文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