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风邶大笑，拉着小夭的胳膊，好心地将她扶起。
他捋捋小夭额前凌乱的碎发，笑吟吟地问，“你就不好奇涂山璟今日为何这般疯癫。”
小夭嘟囔，“你不是说了，他这番话不是说给我们听的，那就是说给赤水丰隆听的呗。他还能有什么心思，无非是看赤水丰隆打了败仗，又与你结仇，想要借着我的名头，挑拨一下赤水丰隆与玱玹的关系。”
“夫人真聪明。”
被这么一夸，小夭有些得意，想了想，又补充道，“四世家从前都有祖训，绝不涉政，也绝不与王室联姻。那么多年来他们之间相互制约，维系平衡。可是玱玹登基后，赤水率先打破这种平衡，女子与王室联姻，男子入朝为将，一家独大。赤水丰隆如今虽失了势，但家族的势头仍在，赤水和神农，一个掌控中原命脉，一个握着轩辕海上势力。所以涂山璟……也想掺合一脚？”
“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邶抚着小夭的发丝，温柔地说。
“他已经富可敌国了，还想怎样。”小夭不满地说。
“从前人们说起中原四大世家，有他涂山氏的一席之地。但现在人们口中都是赤水氏怎样，神农氏怎样。而提起涂山，不过是一个商贾世家。西陵本就是王室后裔，也许不在乎这些虚名，但涂山璟定然不甘愿家族荣耀就这样没落。更何况近些年，一直屈居四大世家之下的六大氏也越来越被朝廷重用。”
防风邶顿了顿，又说，“赤水丰隆不是傻子，经涂山璟这么一点拨，早晚会想明白自己当初被玱玹当了棋子使，他也很快会推断出我们的关系。至于到时候他要闹出多大的动静，把这口怨气撒在哪里，就不可知了。”
“无论赤水之后作何动作，涂山璟都会选择作壁上观，他只要等着赤水没落，瓜分他们的权势利益就行。不过这是一招险棋，已碰了玱玹的逆鳞。若是让玱玹知道了他的这些小动作，他必死无疑。”
邶的轻声低语就在小夭耳旁，温和的语气，一副置身事外的闲适姿态。他明明在说一些不相干的正经话，可小夭却觉自己仿佛喝了香甜的果酒，渐渐沉迷其中，无力自拔。
“在这么大的诱惑面前，这事定会再起波澜…”
小夭面颊渐红，眼波盈盈，甚是娇俏可人。邶似乎察觉了她的心思，不满地轻敲她的额头，沉着脸说道，“我和你说那么多，是提醒你，之后要谨慎些，以防他们牵连到你。”
小夭顿觉有些不好意思，揉着额头轻声答道，“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我会小心谨慎一些的….…”小夭嘤咛一声，挪坐到离他一臂远的地方，“你故意的。”
邶歪着头看她，“什么故意的？”
小夭鼓着腮帮子不说话，面对防风邶的故作无辜，无论多少年过去，她依然拿他无可奈何。
“夫人看起来今日是没兴致去夜市了，待会儿下了船我们就早些回驿站歇息吧，反正明日…苗莆带着阿晏就要到了。”防风邶拂着袍袖，故作无奈地说。
听到“夜市”两字，小夭瞬间来了兴致，眨巴着眼睛，讨好地看着邶。
邶懒洋洋地睨着她，却不说话。
小夭立刻挪坐回他身旁，抱住他臂膀，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邶依然不说话，还是那样睨着她。
小夭沉思一瞬，勾着他颈脖在他唇边落下一吻。轻轻的浅吻似花蜜，防风邶的唇边瞬时漫上甜蜜的笑意，这笑意又缓缓蔓延到眼角眉梢，让本就俊美的脸庞显得温暖至极。
“去是不去？”小夭问。
“去。”
船又在湖中驶了段路，到赤水城的渡口时，天色已黑，水面上不知何时漫上了薄雾。雾霭缭绕，船家们为了避免相撞，都点起灯，沿着船舷摆放。
小夭站在岸边，回身望去。迷雾中，来往船只仿若云海中的点点星光，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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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因为整个大荒的氏族都来了，夜市里人头攒动，甚是热闹。
防风邶生怕被人流冲散，紧紧牵着小夭的手，在人群中穿梭而过。
对于那些卖首饰的小摊，小夭自是看不上的，做得再精美，怎及得上侏儒族打造的首饰精致？倒是一些卖小食的摊位，总是让小夭驻足流连。
各种各样的零食，她恨不得每个都尝一遍。
有时吃到好吃的，她就分一半给防风邶，两人站在摊位旁就直接大口地吃起来，一脸享受。
有时吃到不合口味的，小夭正犹豫着扔了会不会有些浪费，防风邶便会伸手接过去，几口就吃掉，看起来竟也吃得格外香甜。
两人就这样，逛逛，吃吃，看看，直到小夭哼哼唧唧地喊着走不动了。
防风邶宠溺地笑了笑，蹲下身子，说道，“上来吧。”
小夭环顾周围人来人往，低声说，“那么多人呢…”
“别废话，上来。”防风邶催促。
小夭想到两人早已幻化了容貌，并没人会认出他们，也就不再扭捏，利索地跃上他的背，“也对，这里又没人认识我们。”
防风邶背着她一步步向客栈走去，淡淡地说，“就算有人认识我们，也没关系。”
“你不怕别人见了笑话你吗？说你夫纲不正，宠妻无度。”
“不怕。我夫人那么好，配得上这世间所有的偏爱。”
小夭又说，“刚才看着河上起了雾霭，不知为何心里竟生出一丝不安，觉得仿佛是在做一场梦，真怕一朝梦醒，你又成了那个会狠心推开我的人。”
“我不会推开你。”
小夭搂紧邶的脖子，“相柳。”
“嗯？”
“没什么，就想叫叫你，听到你回应我，心里便会觉得安心一些。”
邶笑笑，又说，“你这没事就爱胡思乱想的习惯可不好。”
小夭温顺地伏在他背上，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