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云起平时不擅某些人情世故，反应略慢，但绝对不傻。
当观今说怨气滋养的时候，他就在思考：黄羽涵为什么会有怨气，和他在一起还怨他吗？
而那少许的愧疚，又从何而来？
观今也不等冉云起回应，她伸手轻点黄羽涵纤细悠长的脖颈。
黄希文见状，马上就要拍掉观今的手。
她的手却停在刚举起的弧度。
因为她看到有一根灰色的线从她姑姑锁骨中间浮起。
紧接着，一张泛黄叠的整整齐齐的纸张飘飘然凭空出现在灰色线旁边。
观今手指轻轻勾，那纸在黄羽涵瞪得极致大的双眼中直直地落在冉云起面前的餐桌上。
黄羽涵几乎是在这张纸落在餐桌上的同时，伸手去抓这纸。
就听道观今轻咳一声，黄羽涵双肩以下像被撞到了麻筋，又酸又麻，毫无力气。
她现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冉云起拿起那张纸。
黄羽涵这会倒是真情实感起来，泪如雨下，拼命摇晃着头，对着冉运气哑声轻喊：“不！不要看！不要看！！”
“打开它，你心中的第一个疑问就解开了。”观今轻声诱导冉云起。
冉云起看着这张泛黄的纸，这纸并没有笔写过字的痕迹。
他没看黄雨涵梨花带雨，他径直伸手打开这叠了三折的纸。
但打开后，当冉云起看清这纸上的内容时。
他的头像被巨力猛击了似的，眼前一片白光，旁边黄羽涵哭叫的声音都慢慢离他远去，他抓着纸的双手哆嗦起来。
“是丁溪的笔迹。”
冉云起双眼充血，这纸上确实没有笔迹，因为这是用血书写的便条。
这番刺激地他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侧身双手抓住黄羽涵的双肩，怒吼从他喉间磅礴而出，他像暴走的野兽一样盯着黄雨涵：
“可她的求救信，怎么在你这？你当时怎么没给我？”
这封信是丁溪用血写下来的，彼时她十指都被人砍去，她用断指写下这封求救信。
【云，我快死了，我和那人打了赌，我笃定你会来救我，我在奉城北区署光街137号阁楼里。】
“因为丁溪不在了，你的身边就只有她了呀。”
观今见黄羽涵被冉云起推得几乎快要翻白眼，她在旁边平静道。
“这张纸条是送往冉先生你启越的宿舍，被黄女士拦截了，她也没销毁这张纸条，还时不时翻出来慢慢品味。”
“丁溪被人断去四肢，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啊，就在绝望中死去了。”
观今看着冉云起和黄羽涵，仿佛在看一场闹剧，她语气依然平静，尽管她说的内容让人毛骨悚然。
“长时间被折磨，死前被爱人的狠心刺激，丁溪死去后魂魄不全，痴傻不知要去哪里。这场祸事的始作俑者略知玄术，一不做二不休，将丁溪的骨灰炼制成法器，魂魄催成骷棘，找个机会种在黄女士身上。”
观今站到黄羽涵身后，轻笑道：“想不到，你多年前射出的箭，最后扎到了自己身上。”
此刻的黄羽涵六神无主，身上没有半分平时那副“女神”样，脸上涕泗横流。
她尝试自己拔这骷棘，但她双手掌心都溢出血了，这骷棘依然纹丝不动，根系深深地驻扎在她身体里，最后她无助地捂着脸半瘫在椅子上哭泣。
黄希文这二十年的唯物主义观完全被推翻了，听观今说什么魂魄什么法器，她也发现了角落默默站了不知有多久的曹子栀的非人模样，她也顾不上黄羽涵，又无法说话，只敢悄悄在椅子上流泪。
“帮凶找到了，现在要聊凶手了，这个房间还有谁没说到呢？”
观今伸手从自己耳后捉下一缕黑气。
这黑气跟赵素素的郁气不一样，观今在其中看到一只硕大的眼睛。
这眼睛没有眼皮，黑色的瞳孔占据了整个眼白，它一瞬不瞬地盯着观今。
观今将这只长了大眼珠子的黑气递到黄希文眼前，问道：“你摸下你左边肩胛骨那里是不是也有同款大眼睛呢？”
虽然这大眼睛里没有眼白，但黄希文莫名觉得观今手心里的眼珠调转视线看向自己。
黄希文咽了一口唾沫，哆嗦着左手慢慢向背心摸去。
果然，她的手摸到一条冰冷刺骨的东西，她紧咬牙关，将这条异物用力扯下来，拿到自己眼前看。
也是一个大眼珠子。
现在两只全黑的瞳孔都像看死物一样看着她，黄希文有些恍惚，她看了一眼她同窗好几年的同学，双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哦豁。”这么不经吓。观今耸肩，踱步到冉云起和冉际舒中间坐下，两兄弟在互相对视。
冉际舒脸上一脸平静。
冉云起脸色惨白，他把弟弟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难以置信地质问道：“孟老板说的凶手就是你？”
良久，他没说话，也没有否认。
冉云起抓面前的茶杯，猛地掷向弟弟的脸。
冉际舒没有躲，任由那茶杯砸中自己的颧骨，茶水洒了自己一身。
“为什么！？小舒，我们和丁家一起这么多年，你怎么对丁溪下手？你们能有什么过节？”
冉云起抓着自己的头发，他绞尽脑汁都想不出弟弟杀害丁溪的动机。
一开始，他也从自己身边人想过，但在动机上面，他找不到任何理由。
现下，黄羽涵自作主张截下丁溪的求救信，一瞒就是好几年。
而最大的凶手却是和自己流着一家血液的亲弟弟。
“你自然是想不到，丁溪背着你对我做了什么？”
冉际舒慢慢拉起他随时扎在裤子里的衬衫下摆，他生得极白，身上的皮肤更是如润玉一样细腻。
但他腰侧往下靠近腹股沟的地方有几道淡粉色的瘢痕，在他雪白的皮肤上尤为明显。
冉云起定眼细看，好像这几道瘢痕组成了两个字。
“贝弋”。
“你的丁溪，在你外出的时候，带我去她几个男同学的宿舍里，把我扒光后穿裙子给他们看。”
冉际舒放下衣摆，他弯腰拾起地上刚才冉云起丢过来的茶杯，语气跟他的神情一样，平静地毫无波澜。
“每次丁溪都给我买裙子，还不让我剪头发，给我戴红色的头花。”
他伸手摸向自己的耳垂，他的双耳都有耳洞，冉际舒摸着这过大的耳洞，淡淡道：
“这耳洞，就是她用烧红的铁钉直接穿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