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琦对邱明说完后再回过神找周衍，他一个人已经走了几十米远。好不容易小跑着跟上，他还是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周衍，”陆琦叫他，“你到底怎么了？是生我的气还是生刘家善的气？他说的话你根本不用在意，你还不明白吗？当着好几个人的面，他就是成心的。”
终于停下，周衍转头回视，马路上行驶车辆的车灯照的他看不清陆琦。
他轻一招手，把陆琦往自己面前引，等她过来后又反手把她扣在了大桥的栏杆旁，自己用两只手臂死死圈住。
陆琦不说话，等着周衍开口，半晌却只等来了一句沉闷的抱歉。
“你道什么歉？”
“还是把你牵扯进来了。”
“周衍，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周衍看向江海的目光收回来，重新放在陆琦的脸上，带有歉意、自责、克制和迷惘。
“没想到酒局上你还挺有担当的，这说明你没有坏透。”
周衍手撑在两旁，低头默不作声。
“今天正好是个机会，从许宗寅找上我开始算，我认识你已经一周多了，我对你的看法在这不到十天里有不同的改观。借着江州的江河湖水，我要你答应我，不要老想着推开我，更不要有什么所谓的愧疚，因为我也不是一个没有责任心的人，这是我的选择。”
说完一大段，陆琦双手捧上周衍的脸，轻抬起，靠近，闭眼一吻。
不得不承认，这是安抚一颗破碎心灵最温柔的解药，也最真挚，难以拒绝。
“你图什么。”
周衍认真地看着陆琦问。
“一开始是图钱，现在是图感情，”陆琦歪头含笑，挑眉打趣，“所以周主任，什么时候结婚？”
夜河泛泽，深不可见的海底又暗藏了多少血腥和罪恶，可陆风吹向江海，点点波动，默默地进行着热传递。
周衍觉得有些好笑，一晚上也第一次笑的这么真切，他下嘴唇上抿轻歪了头凝视，双眸幽黑明亮。
不需要答案，也没有答案。
身体缓缓靠近，江水、香水、酒水，三种味道混合在一起，路上的车灯和偶尔的喇叭声作背景，周衍的眼睛都要将人给看穿。
“你干嘛？”
“接吻啊。”
周衍总把所有事情都说的理所当然，像是在集团办公的语气，陆琦笑着抵抗，想把他向后推。
像是弹簧，碰了又回来，弹的更近。
一个吻落下，带了浓重的酒味，陆琦不反感，也破天荒地没有闭眼，意外之喜，原来这次他也是睁着的。
她看到周衍深长的睫毛，观察着他的眼睛和神情，冷静的克制中是火的欲念。下一秒周衍一只撑着栏杆的手覆了上来，把陆琦眼睛盖住，不给看。
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夜晚的周衍回来了。
总能将人格分成两半，一多半属于许宗寅，留一少半给自己，给此刻。
“非要用户口本才能把你领回家？”
鼻尖相抵，热气和酒气全吐在陆琦脸上，周衍有些醉了。
陆琦略一沉吟思索后摇头。
“也不是。”
“那就走吧。”
周衍拉着她的手腕沿着桥边走，陆琦把胳膊向上抽了抽，就变成了牵手。
桥头，邱明的车在附近熄了火，人站在不远的隐蔽处默默看着，也将几十米外的举动全部目睹，见周衍和陆琦走后又重新回到车上，他系上安全带开车掉头回去。
一个旁观者总能将这场局看得铁清，邱明几乎可以预测到这段事先被操纵的感情的结局，可真情一旦介入，此局就无解。
周衍完了。
“我大伯说，手凉的人会遇到一个手暖的人。”
陆琦摆弄着两只牵在一起的手，感知着周衍手心的温热。
“喝酒了，要不然手和你一样凉。”
感性褪去之后仍是令人压抑的理性，周衍又恢复平静，虽不像酒桌上的凶冷，但也没有了刚才那般的温存。
“我发现你这个人挺自卑的，总在否认一些东西，你太唯心了。”
第一次有人这样评价用自卑这个词来评价周衍，他百思不解，但又不习惯追问，酒精作用渐渐上头，只嗯了一声就没了话。
“要不要在找地方吃点东西？餐桌上你就只顾上喝酒了。”
“不了。”
“那家里还有食材，我回去给你煮汤喝。”
“好。”
“我怎么觉得你醉了的时候好乖。”
陆琦淡笑，转了个身倒着走路，借着夜灯打量周衍。
喝酒不上脸，就算大醉的时候也不会耍酒疯，周衍平时话不多，这个时候就很少。
“是么。”
“对啊，和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一点也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说不上来。”
其实冷静沉稳的性格下也会有卑劣过激的因子，只是隐藏起来了，至少这一面不会展现在陆琦面前，周衍不想说，也觉得不该她知道。
倒着走路危险，稍不留神就容易撞到江边的栏杆，周衍把陆琦拉了过来，再走几步就下桥，右拐十几分钟就能到家。
等红绿灯的时候，陆琦不经意间瞟了眼路对面，天黑，但她好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周衍注意到她一直在盯着某个方向看，也就抬眼望过去。
“看见谁了？”
“好像是我前男友。”
“哪个？”
“对面穿卡其色外套，戴眼镜低头看手机的那个。”
“就是说狗说上帝唬你的英专生？”
“嗯，对，但你这是什么形容词啊。”
绿灯亮起，行人起步，周衍没说什么，在三人擦肩而过的前一瞬揽上陆琦的肩膀，心想今天一天净忙着在外人面前宣誓主权了。
前男友似乎也意识到，再回头看刚才的二人时觉得女生的背影有些熟悉。陆琦也想转头，却被周衍硬生生掰了回来。
“你干嘛？”
“今天生的气已经够多了。”
“又不是我气你的，是你非要和刘家善拼酒。”
小姑娘丝毫不领情，周衍也就没有必要解释什么，拉着她加快步伐往家走。
到家拿钥匙开门的时候陆琦才发现原来有密码锁，问他为什么不用密码，他冷冷抛出一句，又是要吵架生气的前兆。
“怕你带其他男人回来鬼混。”
陆琦气笑了，她盯着周衍的眼睛挑衅而回，一点也不示弱。
“你好莫名其妙啊周衍，我也有钥匙，信不信明天趁你上班的时候我就真带回来一个年轻小伙子上你的床。”
周衍拧了最后一圈钥匙，门开，陆琦没等到回音，反而被推进门，下一秒被拽到了墙壁旁紧贴着。
砰一声，门被关上。
从前直率惯了，说话口无遮拦，但陆琦在周衍面前这样就应该先想到后果，他才不会任由她说这些酸溜溜的混账话，也不允许她颠倒角色设定而肆无忌惮，特别是心情不好的时候。
下一秒周衍就用小臂卡上了陆琦的脖子，力道不大，他还是留有情面。
脸颊上的肌肉已经微微鼓起，陆琦知道他已经咬上了后槽牙，和下午时说要和刘家善打架是一样的神情，只是这个信号她察觉到的时候自己已经完全把周衍心里的火给点着了。
“你怎么不识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