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小乐你们谁生病了，怎么不去厂里，找人叫沉守军？”
白茯苓和沉乐听到有人叫自己，循声看过去。
来人留着利落的齐眉短发，身穿花棉袄、黑棉裤，脚踩一双黑布鞋，牵着儿子过来和她们打招呼。
“王阿姨。”沉乐看见熟人，礼貌地向她问好。
“乐乐真乖。”
王燕摸了摸口袋，找出几颗糖放到沉乐手中，顺手摸了下她的头。
这姑娘长得好，随了她父母，要不是自家孩子，长得磕碜拿不出手。
她放下脸皮，也想跟沉守军两口子，结个娃娃亲什么的。
“乐乐发烧一直没见好，我担心会伤到身子，带过来让杨大夫看看，顺便调养下身子。”
白茯苓不知道她的小心思，闺女长得讨喜，大家一直对她很热情。
每次俩孩子探亲回家，都能带一兜吃的回来。总让她有种带孩子，去厂里进货的感觉，这也是她很少去厂里的原因之一。
大家热情的让她有点招架不住，最重要的是，她感觉大家希望她，一直待在大队里。
这样每次分房，沉守军都不要，其他人就有机会分到。
她不去还能少一个，竞争工作岗位的人。
虽然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可她心情还是有点微妙，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她们。
王燕弯下腰，与沉乐视线相对：“乐乐要乖乖吃药，别学你大刚弟弟，嫌药苦不吃拖到现在，既要吃药又得扎针白受罪。”
“妈～你能不能别啥都往外说!”
赵大刚瞧了沉乐一眼，小脸通红，嫌丢脸靠在妈妈腿上，背对着人。
王燕淡淡地瞥他，揭短：“你还知道不好意思啊？你不吃药在地上打滚撒泼的时候，怎么不知道丢人呢。”
沉乐：“……”还好她没有打滚的爱好，以后也不会有。
白茯苓忍笑，建议她：“那你赶快带着孩子去看病吧，今天医馆人有点多。如果病很急的话，最好去隔壁一条街的医院接受治疗。”
王燕摇头，“就让杨大夫看，先让孩子疼一疼长点教训，问题也不是很严重。若不是他闹得厉害，我都不想带他来看。”
白茯苓：“……”
沉乐：“……”亲妈否？
赵大刚脸红的冒烟，看妈妈一点儿面子都不给，气的丢下她冲进医馆。
“谁家孩子，不看着点，瞎跑撞到人了怎么办？
“还敢插队，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臭小子，赶紧出来，别以为年纪小，就能不遵守秩序。”
……
嘈杂的呵斥声传来，王燕的脸唰地红了个透，尴尬得无地自容，“茯苓，你是要回家，还是去找沉守军？”
白茯苓手搭在闺女肩上，“回家。”
王燕害怕自家那倒霉孩子，在医馆里闯祸。
这里老人小孩最多，出了事她担待不起，挥挥手说，“行吧，下次来城里找他，可以到我家来吃饭，我先进去了。”
“……”沉乐仰着头，得意洋洋道：“妈妈，你看我都没打滚，老老实实的看病，是不是应该有点奖励？”
“……你想要什么？”
白茯苓心情还不错，每当她觉得自家孩子不省心时，看看别人家的倒霉孩子，就能很快获得心理平衡。
“我想去废品回收站看看。”沉乐感兴趣地说。
她要去淘宝捡漏，走许前的路，让许前无路可走。
“……”不能对孩子有太高的期待，白茯苓额头突突地跳，深吸一口气，“行，吃了饭就去。”
李菊花满心无奈，谁家父母惯孩子，惯成这样？
小孩说啥就是啥。
她费解道：“……乐乐，你又不卖东西，去那干啥啊？”
“……看看，我没去过，想长长见识。”
沉乐哪能说想淘宝贝？
说了大娘会觉得她傻，发烧把脑子烧坏了，废品站怎么可能有宝贝。
李菊花：“……”她也没去过，但一听‘废品’两字，她就没有任何兴趣。
现在的小孩，想法真奇怪。
-
沉乐跟着妈妈前往国营饭店，现在还不到饭点，店里坐了两三桌。
今日供应菜单：
红烧肉、醋溜排骨、红烧排骨、锅包肉、土豆烧鸡块、素鸡、大白菜炖豆腐，猪肉白菜炖粉条……
“妈，醋溜排骨。”沉乐拽了一下她的衣服，小声说。
“……”李菊花心想，谁来国营饭店啃骨头，真想吃自己买回去做更划算。
好在白茯苓也这么想，况且这里的排骨，做的真不咋地。
这回她没听闺女的，直接选了土豆烧鸡块。
一荤一素一碗汤，四个馒头，四个包子。钱票加起来，共花了1.2元。
白茯苓看着她失落的表情，内心无感，“行了，去找个位置坐着等。你感冒发烧还没好，不能吃醋溜排骨，不容易消化。”
沉乐咽了咽口水，尽量不往别人桌上瞧，低声说：“……很香，你们吃，我闻闻味儿就行。”
白茯苓：“……”她生的闺女，哪能不知道她什么性子？
先是闻闻味，再提出尝一尝，只尝一块没尝出味儿，再夹一块试试看。
“茯苓，点碗白菜汤下馒头，不用吃肉。”
菜单上的价格，看得李菊花心痛如绞，不忍再看。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跟着出来混吃混喝的混子。
这两天没帮上什么忙，却吃了三弟妹很多东西，惭愧啊惭愧。
“大嫂先去找个位子坐吧，待会儿工人下班，就没座位了。”
白茯苓温柔地笑笑，避开她的提议，嘱咐道。
李菊花说服不了她，又怕说太大声了，被人听见瞧不起，叹着气去找座位。
白茯苓不是会为了孩子，委屈自己的伟大母亲，“国营饭店里啥不香？我和你大娘不爱吃，喜欢吃肉多的。”
“鸡的肉不多。”沉乐觑着妈妈脸色，小声嘀咕。
“嗯？”白茯苓挑眉，盯着她。
沉乐秒怂，撇撇嘴转身去找大娘。
-
三人愉快地吃完午饭，白茯苓又添钱票，买了几个肉包，准备带回去，给大家尝个味儿。
沉乐高高兴兴地跟在妈妈身后，向废品站出发。
县里有两个废品站，分别在一南一北。
她们去的是南边，那一个废品站。
距离有点远在县郊，三人走了许久，胃里的食物，都消化的差不多了，才抵达目的地。
沉乐看到废品站，破旧不堪的样子，瞬间丧失进去，淘宝的心思。
废品站站如其名，铁门破破烂烂，门上满布红锈、摇摇欲坠。
往里一瞧，里面全是堆积如山的废铜烂铁。
废书、废报纸、废布什么的，连瘸了腿的家具都没有。
家具砍掉能当柴烧，一般人不会拿出来卖，卖的钱还不够买柴钱。
白茯苓看着目瞪口呆的女儿，好笑道：“怎么样？还想进去看看吗？”
沉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