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舒章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回应苏韵香的关切之语。
她伸出手握住苏韵香的手，一同走向书房。
进入书房后，杭舒章深吸一口气，将李棠玉和顾梦寻的对话原原本本地复述给了苏韵香。
而后，又详细地阐述了自己想法和顾虑。
苏韵香听完之后，整个人都呆住了。
过了许久，苏韵香悠悠地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权势这个东西，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今日你为了保护我，为了维护与太女殿下的情谊，不惜与皇上产生嫌隙。
可万一皇上因此动怒，断绝了絮娘参与修订律法之事，那么我们这十年来所付出的努力岂不是全部白费了吗？\"
杭舒章说道：“最初之所以选择进入官场，无非就是希望能够名正言顺地和韵香相守相伴。
倘若我连韵香都无法保护周全，那么这新律法，修来有何意？
依我之见，当今皇上乃是一位豁达大度、开明睿智的君主，想必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断送众多女娘的生路。”
苏韵香准备开口，杭舒章突然紧紧抱住了她，贴近她的耳畔轻声细语道：“我明白韵香内心的想法。
太女殿下所言固然有理，但未来充满变数，无人能准确预测。
如今众人皆知我属于太女殿下一党。
虽则太女殿下此刻表示支持我接受皇上交办的差事。
然而，待到他日她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后，是否还会如此想，谁也难以断言。
并非是我存心猜忌她，只是以己度人，若是换作我拥有这样一名属下，恐怕也不敢对其完全信赖。”
苏韵香心头猛地一震，伸出手臂环抱住杭舒章的腰身，语气温柔地说：“世间最难揣测的便是人心，且变化无常，我深信絮娘的判断。”
杭舒章微微颔首，眼眸之中流露出一抹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轻声说道：
“权力之大，诱惑之巨，人性往往善于权衡利弊得失。殿下与礼宁身份尊崇，想必对此感受更为深刻。”
苏韵香叹息一声，道：“别说什么出身高贵就懂得权衡利弊，你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杭舒章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自嘲道：“唉，韵香所言极是，连我自己也是顾虑重重、犹豫不决，又有什么资格去指摘他人呢？”
二人相拥良久，房内只有彼此呼吸的声音。
窗外，夜幕逐渐深沉，而屋内，弥漫着一种静谧的氛围。
苏韵香语气平静地说：“大不了就是我丢了官职，最坏的结果无非是遭受罪责盘问罢了，絮娘且安心就是。”
杭舒章压低声音，满怀歉意道：“对不起，韵香，是我自私自利，我未能好好的护住你。”
“别说傻话，你若是为了我的前程而受皇上要挟，此后他便能要挟你更多。”苏韵香将头靠在杭舒章的肩膀上，淡然道：
“我的出身，无法改变，絮娘不必自责，我们一起面对，一起接受这个结果，至少，絮娘还在我身旁。”
杭舒章轻抚着苏韵香的后背，“韵香不怪我就好。”
“是我的问题，我知絮娘心中自有道义，这般品行高洁的絮娘，才值得我爱慕，只是，到时我无官一身轻，絮娘可别嫌弃我。”
“嫌弃你什么？”
“嫌弃我吃白食啊。”
“那倒不会。”
“当真？”
“韵香可用美色来换。”
“呸。”
两个人拌了几句嘴，沉重的氛围被驱散不少。
*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厚重的云层洒向大地。
崇德宫内庄严肃穆，气氛凝重异常。
永帝端坐在龙椅之上，目光如炬地扫视着殿下群臣。缓缓开口道：
“朕近日听闻一事，甚感震惊。汝州刺史苏世一竟敢无诏入京，且逗留永京长达三月之久，擅离职守，此乃大不敬之罪！
这般目无法纪之行为，是对朝廷尊严的亵渎。如此渎职之人，实难再留任官场。
今，朕，特将苏世一贬为庶民，永不复用！”
话音刚落，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如遇皇上正寿或是吉寿，可以不召而入京祝寿，这已经是大家心照不宣，约定俗成的规矩。
然而这次，皇上却偏偏拿苏世一开刀，其中缘由实在让人费解。
满朝文武一时之间呆立当场。
朝臣尚未回过神来。
永帝接着说道：“汝南总督杭絮之作为汝州刺史之上官，监管不力，未能尽到监督之职。
纵容下属犯错，亦有不可推卸之责任。
虽其并未直接参与其事，但包庇之过同样不可饶恕。
故责令其闭门思过三日，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望诸位爱卿以此为戒，莫要重蹈覆辙。”
杭舒章看着古相那张阴沉至极的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
想来，这场风波背后真正兴风作浪之人，是古相吧。
杭舒章收敛心神，走到堂中跪地谢恩：“微臣多谢陛下宽厚仁慈。”
退朝后，杭舒章心情轻快地回到家中。
苏韵香听完杭舒章转述朝堂的风云。叹息道：“不曾想，皇上竟然先下手了。此番，是在逼着你回护皇长孙啊。”
杭舒章无奈道：“皇上退了一步，我若是太过拿乔，便是辜负了皇上。
但愿殿下和礼宁别有什么心思才好。”
苏韵香宽慰道：“殿下和礼宁皆是心胸宽广，行事坦荡之人，若当真有不满，定会直言，絮娘无需担忧。”
杭舒章惆怅的叹息了一声，道：“说起来，我还是学会了官场上的趋利避害之法。”
苏韵香捏了一下杭舒章的手，淡然道：“人皆是有私心，都是自私自利的，若是不能保全自己，要如何谋求以后？”
杭舒章在苏韵香的劝说下，逐渐放平了心态。
不再纠结这件事。
杭舒章被禁足的第一天。
杭嘉树和陆瑾前来拜访。
陆瑾进门见礼后直接请求面见青君。
杭舒章头疼，无奈的点头，“若是青君愿见太子殿下，在下绝不阻拦。”
竹寺领着陆瑾走了。
杭舒章带着杭嘉树去了书房。
苏韵香端了茶水进来。
杭舒章问杭嘉树：“出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