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赶忙擦干了手，乐呵呵的跑过来，“你找菊香啊，她在屋里头呢，你跟她认识，你就进去吧，正好也有人陪着她说说话儿，老婆子我还要继续忙活呢。”
老妇人说完指了指屋里，叶清清一个小丫头，虽然眼生，可想来也是这附近住着的小孩子，去看看也好。
叶清清成功骗过老妇人，走进屋里，简陋的屋里摆设很少，在床上洗得发黄的被子下躺着一个女子，这应该就是那个叫菊香的姑娘了吧，她背着身，看不清脸色。
“菊香姐。”
叶清清走过去，推了推菊香，这才看清她的相貌，她的脸色蜡黄，看着进气儿多，出气儿少。
生机……很少啊。
“啊——啊啊？”
菊香将脖子转过来半截，身子却没有动弹，她看着叶清清，眼里尽是茫然，她根本不认识这个小姑娘啊。
“你不会说话？”
叶清清问道，菊香点了点头。
“你生来就不会说话吗？”叶清清又问道，这次菊香缓缓摇了摇头。
不用看，叶清清明白了，这指定是姓贺的做出来的事情，只是还留了菊香一条命，叶清清没想到。
她一把掀开菊香的被子，发黄的被子下，菊香的两条腿岔开着，两条腿之间有血迹渗出。
“啊！啊啊啊！”
菊香痛苦的叫了起来，她的嗓子说不出其他话，但可以发出声音让别人听到，一个陌生人，忽然走进你家，一把掀开你的被子，让你的痛处暴露出来，搁谁谁不生气。
“对不起。”
叶清清赶紧替她把被子盖好，实在是问来问去，不如直接动手，果然如她心中所想的那般。
“怎么了怎么了？”
老妇人手上还在滴水呢，听到声音赶紧冲进来查看情况，菊香指着叶清清，眼中包满了泪水，让她走的意思。
“老婆婆，菊香姐是见到我高兴呢，您别怕。
菊香姐的嗓子怎么了？”
叶清清睁眼说瞎话，她只顾着查看情况，忘了考虑菊香的感受了。
“唉，菊香许久没这么高兴了，她肯定很喜欢你吧，见着你都欢喜成这样了。”
老妇人抹了一把眼泪，在一旁坐下来，她心中也有苦闷啊，只是没办法跟别人说，总不能跟已经成了这样的菊香说吧？
就算是个小姑娘，可以让她倾诉一番也好啊。
“我家菊香命苦啊。
你说是不是，小姑娘，从前她爹治病吃药得花银子，耽搁了她婚嫁，菊香心疼她爹，买了自己换银子。
可即使这样，她爹还是没捱过来，走了。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菊香了，可谁知也把她给盼回来了，她做活计惹了贵人，成了这副样子。
小姑娘，你别说见过她啊，否则人家主家是不肯依的，还要抓回去干活儿呢。
你菊香姐的病还没好全呢。”
老妇人絮絮叨叨的同叶清清说道，她也难受啊，一个当娘的看到闺女成了这样，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偷偷把闺女藏在家里，不敢让人知道了，哪怕苟且偷生，那也是要偷生的呀。
叶清清是个孩子，她才敢说出来的。
“您是在哪把菊香姐带回来的呀？
主家肯放她走吗？”
叶清清追问道，菊香娘不敢让人知道菊香在家里，肯定不是把人赎回来的，偷偷摸摸的办法到底是什么。
老妇人踌躇片刻，犹豫又纠结，可她实在太想跟人说话了呀，这家里头就她们母女两个，菊香又成了哑巴，她跟谁说去？
只能每日每夜的埋在心里头，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琢磨这事儿，跟旁人说？不敢。
今日这叶清清，倒成了一个倾倒心事的口子，一个小姑娘，不打眼儿，就是出去乱说也没人会相信。
“我跟你说，你可别告诉别人啊。”
老妇人再三叮嘱道。
“我是靠给人洗衣裳为生的，但我家菊香给贵人做了奴婢，我时常惦记着，咱们这块儿离乱葬岗近，我就时常过去转悠，捡捡看有没有什么用得上的东西。
那天…………就捡到我闺女了，起初我以为她死了，她身上都是血啊，给我看的心疼，这必然是在主家挨了打，受了罚，以为被打死了才扔出来的。
我只能趁着夜色，偷偷背回来，想着给她擦洗干净，找个地儿埋了，都成了死人了，主家总不能再说什么吧。
可没成想，她没死透啊！！”
老妇人一说起这对她来讲天大的事情，捂着嘴哭起来，又不敢哭的太大声了，怕惹人怀疑，连日来的提心吊胆，终于有人能跟她分担分担。
说出去不图别的，就图那么心痛的事情，能有人跟她分担一二。
老妇人哭，菊香跟着哭，叶清清看得心中闷的很，她不知道，世人的苦竟然是这样真切的。
听得人心中闷的很。
叶清清沉默的丢了一颗糖在菊香嘴里，但愿能让她不这么苦吧。
“别伤心了，恶人会有恶报的，天理昭昭，未曾饶过谁。”
老妇人闻言哭的更凶了，她一个老婆子，穷人家，没本事又没门路，怎么报答啊？谁来报？苟且偷生都还得防备着邻里，她老了，也没有本事带着菊香远走他乡，只能这么偷偷摸摸的活着。
且活着吧！
“我跟你说这个做什么，你们说会儿话吧。
你不要告诉别人好吗，菊香在家的事情，你时常来陪着她就好，她也不会那么闷着，你来了她高兴。”
老妇人祈求似的说道，高兴吗？菊香眼睛里都快喷火了，老妇人还以为那是希望的光芒。
“好，你去洗衣服吧，我陪菊香姐说会儿话，婆婆，你吃糖吧，糖吃了心里不苦。”
叶清清也塞了一块糖给这老妇人，她们的生活里，或许没有闲钱来买糖吃吧。
老妇人一走，菊香就挥舞着两只手臂，要来打叶清清，嘴里还囫囵着她给的糖呢。
“别闹了，菊香姐，我可以让你开口说话，你先停下。”
叶清清说道，她又吵又闹的，怎么说正事儿？
能说话？菊香果然停下了，嘴里呜呜咽咽的回应着，不知怎的，面前这孩子看起来不像是孩子，有一股让人相信的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