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解除魔法之前，我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有试过让那些尸体复活吗？”
我指的当然是用人类的圣泉，毕竟这些人虽然死状诡异，但肉体都是完整的。
听到这个问题，勇者的表情严肃了起来：“我当然试过，就在最初遇见的那位死者身上。如我刚刚所说，所有的治疗方式都不起作用，其中也包括圣泉。”
“——就好像，他已经不再是‘人类’了一样。”
但我同样无法从他们身上提取出灵魂，也就不能用血池做复活。是圣泉的复活还有其他隐藏的限制，还是他们变成了独立于人类和魔族的又一种族？
……活死人吗难道，突然这世界就要进入末世世界观了吗。
既然已经跟勇者谈妥，我也就放心大胆地释放出了魔力。一查之下，附近居然还真有些不寻常的魔力波动，强度至少是A级品质的魔法石。
如果是在教学楼里，或许还可以解释为上课用的器材。但在校园里闲逛还随身携带大威力武器，这居心可就很难评了。
多少感知到我的行为，勇者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表现自然地对我笑了笑，道了声再见就离开了。
“把他约出来。”我在又一次见到木疙瘩的时候，如此跟他打着招呼。
木疙瘩看见我跟看见瘟神一样，下意识咽了下口水：“……啊？”
“我说你老大，让他两天之内来见我。”我直接用了命令的口吻。
不知道在木疙瘩的理解里我是什么身份，但他老实把我的话带到了。两天后的晚上，我的宿舍的床头窗户外响起摩斯电码般的响声。
我一扬手，一阵风就卷开了窗户的插销。夜风吹进屋内鼓动着窗帘，挟着细碎的雨丝飘落在床头柜上。我坐在书桌边单手拿着书，瞟了眼空荡的窗口，开口：“给你三秒钟。”
话音刚落，一个银白色的发顶从窗台外探了上来。小偷会长贼眉鼠眼地瞄了一圈，终于确认了什么后才翻身进屋，聚在他头顶和肩上的水珠，以及他脚上的泥水纷纷扬扬地洒落在地板上。
我用冰冷的眼神剜了他一眼，召出一阵风砰地关上窗户，顺手施展了房间范围的隔音魔法。
小偷会长对我的低压仿佛毫无察觉，自顾自地给自己找地方坐。这屋里我可没有给其他人或恶魔准备的位置，小偷会长在发现这点后，居然打算就这么一屁股坐在我的床上。
死罪。
在小偷会长重心后移的同时，我的褥子上开始结冰，尖刺形状的凸起遍布在这瞬间凝成的冰晶平面之上。
“呃啊，好险！”察觉到异样的小偷会长腰部一顶，像虾米一样弓起身子向前趔趄着冲了几步，“老板，您也太不客气了。”
我可没兴趣看小偷会长耍宝：“不想再死一次的话，告诉我所有你知道的情报——关于那些不对劲的尸体。”
“嗯哼……您这次来人界‘微服私访’就是为这事吗？”小偷会长抱着双臂靠在墙上，站姿吊儿郎当，“现在的魔界已经没有其他让您感兴趣的东西了？”
小偷会长这话说的好像别有深意，但我不想被他牵着鼻子走：“回答。”
对这种泥鳅一样的恶魔，我会优先考虑武力镇压。在我的魔力压制下，小偷会长的表情不如一开始那么游刃有余了：“喂喂，寒暄几句而已，您不要这么小器嘛。”
“呃……好、好啦，我说我说，您快收了神通吧！”小偷会长讪笑着妥协后，我撤去魔力，他立刻解脱似的单手扶墙喘气，“……先说好，就算您是魔王，我也不会做公益白送您情报的。”
无所谓，反正今天所有消费勇者买单。
“关于这件事吧，这件事我这边调查也很困难……不是坐地起价哦，是真的遇到了阻力。”
交易正式开始后，小偷会长干脆直接靠着墙根坐在地上，一只胳膊肘放在膝盖上，托着腮一边回忆一边道：
“人类王族牵扯的很深，能把消息封锁到这种地步的只能是核心级别的人物。我来这里的路上还看见几个围着您房间的家伙，好歹有您带的仆从出来查看情况，我才能趁机溜进来的。能把眼线安插进这里，我想您也该知道这是多大手笔了吧？”
我没接话，这是早就从勇者那里推测到的信息，此时只是有了第三方意见，加强了信度而已。
“不过只要有所行动，无论是谁都会留下痕迹，我只能靠‘抢’的——抢在他们处理之前能查到多少算多少。”
小偷会长在来之前就该猜到我找他的原因，此时从他随身携带的魔法口袋里拿出了一只玻璃瓶。透明的小巧容器里装着一块乳黄色的固体，仔细一看好像是人或者恶魔的牙齿。
“我想他们就算再精明，也不会去确认每一个尸体的牙齿是否整齐吧。不过这些人不人的尸体看着虚弱，牙齿长的真是比活着的时候还紧实，想不破坏其他部分敲下牙齿可真是废了我不少功夫。”
我远远地看着被小偷会长把玩着的小瓶，没打算拿近了仔细观察。我又不是研究这个的，而且感觉有点恶心。
“你研究出什么了。”我直接问结论。
“比魔族更强的自愈能力——仅这一点，我想您就不得不重视吧？”小偷会长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是有点出乎意料，但那又如何。这是消耗生命为代价的肉体恢复，再高级的机器，无法补充能量也终会变成一堆废铁。
“不成熟的人造产物，不值得我费心。”我淡然道。
“哈哈，真是泰然呢，不愧是我们的魔王陛下。”小偷会长用夸张到欠揍的语气拍着马屁，“那如果有一天，它‘成熟’了呢？”
——等于是完全无视自然法则自主造物。
先不论这种可能性有几个百分点，真有这么一天的话，控制这个世界的天神得焦头烂额成什么样子，呵，真有乐子。
观察我表情变化的小偷会长笑着叹了口气，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居然笑得出来，真不知道是您想的太简单还是太疯狂，哎呀——败给您了败给您了。”
我斜了他一眼，我刚刚确实只是随便想了一下。要用正经逻辑分析的话，人类的这种研究就跟我以前世界里的帝王一样，想通过某种手段获得后天的长寿，甚至是永生。
在不同的文明阶段中，那些人类用了几千、几万、甚至超过数亿年去研究和探索，依旧没有真正做到不死，在这个拥有魔法的世界里的人就能做到吗。
操纵生死，哪有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