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外，一茶楼。
此处到底不是商业区，是以周遭环境还算清静，此处茶楼内，人虽多，却并不让人感到嘈杂。
尤其是在三楼雅室中，更显静谧。
老廖依旧守着心爱的小轿车，坐在车里等待着。
水墨彤找了个借口，说是去给自家老爹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乐正炜欲言又止，扭扭捏捏的被水墨彤拉走。用一个“要事相商”的理由，拉走远远的。
此举无他含义，只是因为水墨彤瞧见蒙尘双眼放光，盯着那误入“当铺”的少年手中怀抱的宝贝时，身后似是扬起一条狐狸尾巴。
那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蒙尘那“见宝心喜”的毛病，又犯了！
茶楼三楼，雅室。
楼中小二送来清茶与茶点，退出关上雅室房门后，蒙尘给面前的少年满上一杯，又给自己倒上一杯，顺带着，在少年渴求却又极力克制的眼神中，将两碟茶点稍稍往少年面前推了推。
“来，吃吧，别客气。”
少年面露犹豫，神色中满是犹豫，怯懦。
“哈哈，哈哈，不急，不急，你先吃，吃完了咱们再聊。”
再三劝说下，少年终究没能抵御过来自茶点的清香，败给饥肠，试探性的伸出手，抓住一块茶点，在蒙尘鼓励的目光中，狼吞虎咽。
这下，便如松了闸门的大坝，一发而不可收。
三下五除二，面前两碟茶点，仅在几分钟内，便被这少年，悉数吞入腹中。
“慢点，慢点，不着急。来，喝口茶！”
少年接过推至面前的茶碗，就着袅袅清香，鲸吞一般，一饮而尽。
显然，两碟茶点未能填饱忍饥许久的肠胃，少年咂吧咂吧嘴，意犹未尽。
蒙尘笑笑，起身推开房门，冲着楼下喊道：“小二哥，牡丹阁，再来四碟茶点。”
楼下传来一声应和。蒙尘合上房门，坐回座位：“一会儿还有，都是你的。可得慢点吃，小心别噎着。”
两碟茶点下肚，亦或是蒙尘温和的态度，使少年稍稍放开了些。
“那，那个......”少年脸蛋通红，神色扭捏，不自觉地低着头，低声嗫嚅道：“我，我能打包带走吗......”
“没问题！想要多少你就直说，不够咱们再点！”
“够了，够了！”少年大喜过望，忙不迭的点头应着。
蒙尘笑笑，眼珠子骨碌骨碌那么一转悠，手指指了指少年身前抱着的打满补丁的布袋，轻笑道：“布袋里的东西，能给我仔细瞧瞧吗？”
正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吃了蒙尘两碟茶点，少年明显放松了不少。眼底虽仍有几分犹豫，但还是将怀中布袋打开，取出里头裹着麻布的东西，摆在桌子上。
有些迟疑，仍旧推至蒙尘面前。
雅室外响起一阵敲门声，楼中小二送来四碟新做好的茶点。茶点冒着热气，闻起来分外诱人。
蒙尘倒不忙解开麻布瞧个仔细，而是先对着小二笑道：“小二哥，劳烦你挑几碟你们茶楼的特色茶点，打包好，交给这位小兄弟。”
小二一怔，瞧了眼一旁扭扭捏捏的少年郎，旋即轻笑一声，道了声好。
随着小二的离开，雅室内安静了许多。
蒙尘指着裹着麻布的东西，笑问道：“那我打开啦？”
“嗯。”少年应了一声，抓起一块茶点，一点一点撕开，送进嘴里。
解开系着的绳子，绕开缠着的麻布，里头的东西，再一次露出真容。比起当铺中的那一眼匆匆，此时此刻，蒙尘方才将这东西看得真切。
是一只巴掌大小，葫芦造型的东西，却分辨不出材质。
通体青灰色，底脐位置隐隐泛着红光。下肚一圈篆刻着复杂的铭文，无法辨读，却颇有古意。葫芦腰部打折一圈金色箍子，箍子上镂空雕刻着一只展翅的鹏鸟。上肚位置倒是平平，除了一圈纹饰外，再无其他。嘴口与龙头浑然一体，但在嘴口位置却有一圈不太规整的裂纹，似是能够打开，然轻轻一拨，却纹丝不动。稍稍用力，依旧稳如泰山。
打眼一瞧，便知道这葫芦不是寻常物。
越是细细端详，便越觉此物与自己有缘。然任凭如何回忆，却丝毫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既然苦思无果，只得作罢。蒙尘笑笑，放下葫芦，轻言道：“小哥，这东西，你是从何而来呀？”
“今早在家中找东西时，突然发现的。以前就在家里见过它，只是蒙了一层灰，就没太在意。”
“那你拿去当铺，可是家中缺钱，想将它典当？”
提及缺钱二字，少年神色明显一黯，手中动作不觉也停了下来。
“我，我娘病了，爹爹又伤了腿出不了工，妹妹还在襁褓中......”
说着说着，少年将脑袋埋得低低的，似是要隐藏眼角泛出的豆大泪珠。
念及少年此前狼吞虎咽之态，蒙尘忍不住一阵唏嘘。
苦难专找苦命人。
若家中富裕，多少苦难，不都迎刃而解？
可偏偏，家徒四壁，兜中无半两碎银。
“小哥，这东西，我甚是喜欢。不瞒你说，我素爱收集这些新奇玩意儿。你若愿意，不如将这葫芦转卖于我。钱财上，我定不会让你吃亏。咱们就按着市场价来，如何？”
少年犹豫良久，似有些不舍。
蒙尘也瞧得出来，若这少年当真舍得将这东西转卖，便不会去寻个不起眼的当铺。典当典当，有当便就有赎。寻间典当铺子，约莫这少年是存了赎回的心思。
可，便如少年此前所说，家中母亲卧病在床，父亲受伤无法出工，妹妹尚在襁褓。一家子的重担，全落在这少年瘦削的肩膀上。这份重责，让这少年，十分吃力，几欲坚持不下。
蒙尘也不催促，更不出言相劝。强买强卖之事，蒙尘向来不屑为之。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蒙尘是很喜欢这葫芦造型的东西，但却不会因为自己喜欢，就借机强迫这少年必须卖给他。蒙尘耐心候着，等着少年给出他的答复。
良久，少年缓缓点头，小声说道：“好，我卖给你。可是，我，我不知道它市场价该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