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恙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扯下，语气生硬：“我才不上心！”
他扭头看向桑沂，微微蹙眉，显露出来的精致眉眼透着一股狠戾劲：“我就是想让那些道貌岸然的人全部去死！”
“呵……大小姐，我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将眉眼压下，目光森然：“说不定你哪天，也会死在我手上！”
气氛在一瞬间变得死气沉沉，沉的像是灌了铅的铁。
无恙冷着脸将头扭了回来，不再去看桑沂的表情。
是了，她终究是正道大小姐，不该与他一个血统肮脏的半魔厮混在一处。
等到她知晓他骨子里是多么卑劣肮脏的人，很快就会将他丢弃！
他又何必等着受那屈辱！
桑沂眨巴眨巴眼睛。
她不过是好奇问了一句，怎么又触发他犯病的按钮啦？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桑沂在心里给无恙打上了铁定好人的标签，他这般恶狠狠的模样，看在桑沂的眼里也是虚张声势。
跟小猫“恶龙咆哮”没什么区别。
她花了一点时间将嘴角的笑意给压下，拉着屁股下的板凳往无恙的身边靠。
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背，给他顺气。
“好啦好啦，不气不气，你爱杀谁就杀谁，好不好？现在要不要杀个我解个气？”
少女的声音轻灵绵软，洋洋盈耳，还带了些俏皮的笑意。
无恙：“……？”
敢情他说了那么多，她全当是玩笑？
但心中难言的烦闷情绪也随着她的动作全部烟消云散。
她总是这样，与旁人不同。
他杀人，她也不厌弃，他说要杀她，她也不害怕。
他将身上的锋芒尽数收起，整个人便显得乖顺柔和。
“生我的那个女人，死在了极乐山。”
他说的突然，桑沂没有准备，像平静的水面突然被丢了一块大石，惊起千层波澜。
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向无恙。
无恙低垂着眉眼，让人辨不出什么情绪。
“十几年前，修真界大肆讨伐魔域之事，你该是知道的。”
桑沂从原主的记忆中可以得知此事。
据说前任魔主酆罗性格残暴无道，做出了许多伤天害理之事，讨伐一事，还是昆仑仙府牵的头。
那一役后，酆罗死了，魔域再次一蹶不振。
“就是那次，我和那个女人被昆仑的人抓了。”
“在路上，那些修士见那个女人是纯阴体质，又长的貌美，便起了肮脏的心思。”
“她趁机放了我，让我跑，回去找人救她。”
说到这，他嘴角轻哂：“我回去了，才知道，魔域那些人，根本不在意我俩的死活。”
或许，他还是知晓一些的，只是还抱有期望。
当冷漠辱骂的话语落在他身上，冰冷坚硬的棍棒打在他身上时，他便学会了对这世界、对他人，别抱期望。
“两年后，我又被抓到了昆仑，让乘风寻了她许久，最终在极乐山上找到了她，那时她还活着的，不过没多久便死了。”
他不是想为那个女人报仇，只是嫌极乐山那种地方肮脏至极，就该毁掉。
他轻缓的眨了一下眼，偏过头看向桑沂的那一刻，眼角泛红。
看起来落寞又感伤。
桑沂听了这些话，心里也难过极了。
她想要安慰一下无恙，可这个时候，似乎什么样的话语都显得空白无力。
“嗯……要抱抱吗？”
换位思考一下的话，这时候有人给她一个抱抱，就会很好。
无恙抬眼望她，眼中泛着水光，似乎有些不解：“大小姐……抱不起我吧？”
“啊？”
桑沂迟钝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无恙的意思。
无恙大概率是以为，她要公主抱他。
看来，他不仅是不会公主抱……他是压根连拥抱都不太知道。
或许是双亲去世的太早，还没来得及教他。
一想到这，桑沂彻底心软了下来。
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将他的脑袋轻柔地按进自己的怀里。
“这种，是安慰人的抱抱。”
熟悉的暖香汹涌如潮，毫无征兆地将他包围，犹如撞进一团松软的云里。
耳膜杂乱无章地在震动，他的眼底闪过一丝茫然。
她又将他的双手依次拉起，放在她的腰后。
“你也可以这样抱着我，是不是会有种踏实的感觉？”
拥抱虽无声，但却充满了温柔的力量，能够治愈一切。
无恙渐渐的收紧手臂，他的动作很缓，犹如藤蔓无声蔓延。
大小姐的怀抱温软，彼此相贴，热意也相互纠缠，几乎要将他融化。
狭长的桃花眼闭上，盖住了眼中的自嘲。
看啊，他果然是一个没有心、烂到骨子里的人。
将那些不要紧的事情说出来，故意挤出眼泪，只为了获得大小姐的怜悯。
那个女人清醒的时候，也曾这样抱过他。
带着满眼的愧疚和满口的道歉。
每次这样一抱他，他便能原谅她。
即便下一次，她不清醒的时候，鞭子还是会落在他的身上。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鼻尖充盈着大小姐身上的暖香，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味道，只觉得好闻。
让他还想要更多。
如果大小姐能常这样抱抱他……
他想，他也愿意被她抽打。
-
世人都说魔暴戾恣睢，怙恶不悛，认为他们肮脏又卑鄙。
可无恙看，世人也并非一清二白、良善无辜。
极乐山一事传扬出去，非但没让他们克己慎行，反而个个心怀不轨。
每次带着大小姐出去一趟，总会带回来一两个尾巴。
“乘风，可有什么能帮大小姐遮掩体质？”
夜风轻拂而过，树枝随风摇曳。
“有啊。”乘风摆了一个大字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舒畅地打了一个饱嗝，悠哉道：“他们修士不是有什么隐灵丹，不过那玩意，有时效，肯定是没有天隐石好用！”
桑尘风将灵光石淬进了天隐石，分离不出来，自然是留不得。
第二日，无恙便带着大小姐上街了。
这平城离昆仑近，也是一座修仙大城，想必各类丹药都是齐全的。
桑沂听无恙说这些天都有人偷偷摸摸跟来客栈，虽然被无恙给解决了，但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毕竟凡事没有一万总有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