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
大树枝叶一阵抖动，整颗树冠调转了一个方向，就好像是负气拿背面对着人一样。
“不是…”睚眦笑道：“师父，我没有别的意思，我这不是太无聊了，希望有个人能和我说说话吗？您看我变出来的这个沙漏，流尽一次就是一年，这都快三千年了，还没加上数漏的、没数的，我是真的快疯了。
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
说着说着，又成了车轱辘话，虽然知道这旋涡里面的时间流速可能和外面不同，但还是难熬啊。
时间的消磨，甚至比那些负面情绪带来的伤害还要狠毒。
大树虽然没有再回应，但也还是保留了几颗果子在枝叶间，根系吸收的能量全都变成养分，连同大树本身的部分精元一起流向那些果实。
时光荏苒，树冠间冒出新的花苞。
先前那一波果实变得越来越成熟，颗颗散发着玄奥无比的气息，有两颗在睚眦的期盼下，果皮、果肉逐渐萎缩，暴露出里面圆溜溜、比皮球还大一圈的种子。
等到供给能量的果蒂断裂，种子落下来滚了几滚，从中间炸裂开，蹦出两个笑眯眯的小猴。
睚眦一手臂弯里抱起一个，又犯起愁来：“完了完了，师父，这里没有吃的喂他们，这可怎么办？我看他们连牙都没有，能直接啃果子吗？”
树冠一阵儿晃动，又一颗大果子落下来浮在他面前。
睚眦接过手，发现果皮有点儿像盛水的葫芦，质地坚硬，晃一晃，里面有水声，于是将果子顶上划了一圈，像揭锅盖一样揭开，露出里面的汁子。
霞光艳艳、气味清香，总体上是乳白色，换角度去看又是五光十色的。
睚眦将揭下来的果皮做成勺子，盛了果汁去喂给小猴，一猴喝了一半，都撑得肚子圆鼓鼓的，整个猴都看上去圆不溜秋的，卧在那里，翻不了身，不停的舞动手脚，小猫儿似的哼哼唧唧。
“哈哈哈…”睚眦笑得合不拢嘴：“师父，你快看他俩，可太有意思了！”
两只小猴，一个热乎乎的，像个小火炉，一个麻酥酥的，有雷鸣声。喝饱了果汁就呼呼大睡，醒了之后，就开始满地乱跑。
有他们在，睚眦感觉时间没有从前那么难熬。
只是猴性顽劣，这俩货要么爬到睚眦身上，翻衣裳、扯头发、抠鼻孔，要么爬到树上拽着树枝荡来荡去，只要醒着，就别想有片刻消停。
大树有时候实在被烦得受不了，会拿枝条把他们拎起来打屁股。
睚眦费了老大的功夫，总算教会他们老实坐在原地不要爬走，教说话就更费劲了，一句话说十遍都未必能听进去一句，不是挠痒痒走神，就是被别的东西吸引走神，教来教去，总算是能听懂一些固定的词，却仍旧不会说。
随着时间的流逝，睚眦发现他俩体质都相当不错，就是缺少灵智，更像是普通的野兽。
不过，现在什么都不懂，反而是好事，不然就要被这里面这些负面的东西荼毒了。
就是可惜了，还是没人能和睚眦讲话，睚眦无聊透顶了只能和两个小猴玩一些幼稚的游戏，雷属性小猴就叫他小雷，火属性小猴就叫他小炎，一大两小，形影不离，困了靠在一起睡觉，饿了渴了就吃一起果子。
这些果子吃饱一次，好多年都不会再饿再渴。
“唉～我的天爷呀。”
睚眦本来在打瞌睡，突然听见这句，翻身起来看着小雷，惊喜万分：“你会说话啊！”
“咯咯咯…”小雷圆溜溜的两个眼睛，依旧透露着清澈的愚蠢，活灵活现的学着睚眦叹气的模样，见睚眦这么兴奋，自己也高兴的蹦来跳去，不停的向小炎炫耀。
小炎不甘示弱，摸摸大树的树干喊着：“师父，师父…”
有说话那个意向了，就是都还吐字不清，睚眦就捉着他俩一直纠正，并尝试教一些新词。
不知不觉，树上的果实又可以吃了。
“诶？师父，这旋涡的墙壁好像变薄了很多，我们是不是快要成功了？”
“轰隆！”
一声巨响，吓了睚眦一跳，却原来是小雷在操控雷电玩耍，雷霆落在旋涡壁上，那种灰色的雾气立刻消散了一些，留下一些碎片。
小炎拿火烤了一会，居然变成了好像红烧肉一样的东西，香气扑鼻。
见两个小猴在那儿大快朵颐，睚眦也尝了一口，说不出来什么味道，反正挺好吃的，每一块烤熟了都不太一样。
两个小家伙不停的劈了烤，烤了劈，将好吃的堆成高高的小山，堆一会儿，爬上去玩一会儿，在上面望远、跳来跳去的玩耍，然后顺着小坡滑下来接着堆，乐此不疲。
本来想拉着睚眦一起爬上去玩，但是睚眦个头太大，一躺上去就给压塌了。
于是，为了让他们的大哥哥也早日玩上这个游戏，两个小家伙互相较劲儿一般，不停的堆砌。
睚眦：莫名其妙就过上了这种上啃老、下啃小的咸鱼生活，我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忽然，大树扎根的地方崩现道道裂痕，整个旋涡随即跟着分崩离析。
天庭。
覆尘大王的庞大身躯，横冲直撞，来去纵横，把辉煌天宫到处撞得稀巴烂，飓风肆虐，风雪交加，飘渺的仙雾、飞舞的凤凰、仙娥、侍从全都变成了冰凌子。
四大天王、九耀星君、王灵官、三十六雷将…诸天星斗将妖魔围在中央苦斗。
“什么？”
旋涡突然传来异动，覆尘大惊失色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随着战斗、接触的增多，众神已经不像从前那么被他克制，他们也不再那么惧怕他，反而一个个变得不计代价，齐心协力的要来制服他。
到底都是神仙，醒悟之后，绝大部分还是会选择回归正道的。
本来就已经感到不小的压力，猴子又跑出来了，这下，这覆尘大王就像那凡间受到惊吓的凡马一样，更加不管不顾的撅蹄子发疯。
“怎么回事？”众神都疑惑，这厮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癫狂？他们快要守不住防线了，一面死命抵抗，一面喊道：“快！快请陛下移驾！”
眼看局势实在危急，玉帝只能采纳众神的意见，暂时舍弃凌霄宝殿，圣驾的队尾却被马瞄见。
“不好！这马彻底疯了！”
“护驾！护驾！”
少量灰色烟雾从马鼻子中喷出，裹向全身，滑不溜秋，众神大展法力，莫想沾得它身，一时间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朝玉帝冲过去。
自妖魔出世已经过去了八十一日，反反复复的折腾了三五回，已经在天上地下都造成了不小的灾难，要是玉帝再有个闪失，那将是不可估量的浩劫！
“陛下！”
“保护陛下！”
这一切说起来长，但其实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无数神仙闭上眼睛不忍再看，只听得“噗嗤”一声，利剑穿透血肉的声音。
“大圣？”
“是齐天大圣，他还活着！”
只见妖魔显现出身形，头上尖角从大圣右肩处穿过，险之又险的避开了心脏，尖角被大圣身躯限制住，无法动弹，妖魔挣扎不已，还在试图继续进攻，翅膀扑棱棱不断卷起狂风暴雪。
“咔嚓！”挣扎中，尖角从根处断裂。
这一耽搁，玉帝已经避得远远的，大圣错开撞过来的马脑袋，翻身骑到马背上。
妖马立刻暴跳如雷，想把背上的家伙甩下来，甩了一会儿发现甩不掉就朝着建筑物撞击，疯狂的撒蹄子狂奔，管你什么亭台楼阁、残垣断壁、天兵天将，只要是能挡道的，通通撞翻。
那种灰色的烟雾大概也不是想用就用的，马鼻子努力挤了挤，好不容易又挤出几丝，在沾上大圣的血液之后，竟彻底失效了。
马的速度太快，众神被溜得团团转根本插不上手。
大圣因为变成树太久了，一开始还有些控制不好行动，只能拼命扒拉着马脖子，保证自己不被甩下去，逐渐适应之后，将自家尾巴尖截取一段，变成缰绳，套住马嘴。
马怎么可能乐意被套住，更加疯狂的撒泼。
这不仅是体力、耐力的对决，更是意志力的互相熬炼。
“吁！”
极限拉扯过后，这疯马总算是接受了命运的安排，任由大圣在灵魂深处留下烙印，乖乖的变成坐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