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信然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又变回一头狼。
他看着纪颜为他在心口上割了一道口子，那血宛如初春时融化的雪水，一滴两滴，最初是细碎而缓慢的滴落，随后，那流速渐渐加速，最终汇聚成一股细长的红线，悄无声息地穿梭于寂静的空气中。
“不要————”
他的声音，从最初的惊恐尖叫，逐渐转为嘶哑的呐喊。
这一切的挣扎与呼唤，似乎都被无形的屏障所隔绝。
纪颜都听不见。
季信然愕然发现自己竟悬浮于半空之中，身体轻盈得如同无根之萍，透明得如同晨曦中的薄雾，与这个世界保持着一种既亲近又遥远的距离。
他望着下方的一切，心中五味杂陈，那是一种超脱物外的缥缈感，他试图伸手触摸那些熟悉而遥远的景象，却只能感受到指尖穿过空气的凉意，以及内心深处无尽的空虚与悲凉。
没有人能看见他，没有人能看见他，连道行高深的父王也一样。
他眼睁睁地看着纪颜的心口像蔷薇一样肆意地绽放，那鲜红，艳丽得令人窒息，如同最炽烈的火焰，瞬间占据了他所有的视线，视网膜所有的色彩就在慢慢地褪去，唯余那抹红，妖冶而绝望地浸染在他的灵魂上。
一片无情却摄人心魄的红。
他觉得眼眶已经湿润了，抬手揉揉眼睛，发现却并无泪水，他只是残留在身体上的一缕魂魄，自然是流不出眼泪的。
看着纪颜慢慢往后倒去，他想去扶着她，想抱着她，但此刻，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的心，在这一刻，仿佛与纪颜的心同频共振，每一滴无形的血液都在无声地哀鸣，缓缓凝固，化作一片片枯萎的花瓣，散落在他那虚无缥缈的存在之中。
最后连最后一息的喘气都被掠夺了
一道强猛的力道忽如其来，他在毫无准备之后就被扯着往后急速撞去。
一团彷如云朵一样的白光紧紧包围着他，他的表情凝固在惊愕与无措之中，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那白光倏然间变成一只只手，快速而精准地缠上他的双手，双脚，脖颈，腰间。
这白光之中蕴含着不可名状的力量，温暖而又深邃，让他一时之间竟忘却了先前的惊恐。
虽然他被紧紧束缚，却也未给他带来丝毫的疼痛与不适，反而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奇异的安宁与平静。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勿动，此乃试炼之始。”
这声音如同雷鸣般震撼，让他不由自主地停止了挣扎，怔怔地望向那团白光深处。
他嘴唇翕动好几下，问道：“什么试炼？”
“汝想重生，本就是逆天道而行，自然要接受试炼。”
重生？他可以重生？
只要能够见到纪颜，不论是多严苛的试炼他都忍受。
他不免有些激动，声音都颤抖了，“我接受，我什么都接受！”
话音刚落，他看见不远处凭空出现一个人，那人平躺在地上，双目紧闭。
当他看见那人的面容时，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人竟然跟他有着几乎一样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