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韵水不由多看了几眼面前的小兵“你认识我爹？”
“说不上认识，只是从沈大夫那买了不少金疮药来着。”那小兵挠挠后脑勺，声若蚊呐。
沈韵水惊愕一瞬“那你是王永瑞的人？”
小兵立时摆手“以前，那以前是!”
“那你怎么投了督军门下？”
小兵搓着手“王司令那月薪才10块，督军愿意给俺12块大洋嘞!”他望着沈韵水笑的憨厚腼腆。
沈韵水见对方坦诚至此愣了一瞬，旋即笑了“良禽择木而栖，有志气!”
“啥鸡？”
“咳嗯，没事儿，说你是个人才的意思。”
“夫人不是在打趣俺吧？俺怎么能算得上是个人才？”
“欸，出来拼搏，谁不是为了权势银两？有更好的去处投奔，谁又傻兮兮的原地熬着？及时止损怎的不算是个人才了？”
小兵摸着鼻尖呵呵的笑，看着沈韵水又欲言又止起来。
沈韵水见了便转移话题问:“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夫人和沈夫人长得像着来。”兵士语气真诚。
“那你是有什么难处？”
“不，不算难处，是有个不太好意思嘞话。”
“你说说看。”
小兵先是低着头笑然后抬起头绷紧了脸看着沈韵水“夫人，您是刚刚进门，俺也投入督军门下没多长时间，俺是觉着吧，咱可以通通气儿。”
沈韵水大喜，面上却做沉思状。
士兵见了忙拍着胸脯保证:“夫人恁放心，俺官儿不高，人缘可好嘞很呢，只要夫人想知道外头嘞动静儿，俺铁定给您打听嘞一清二楚嘞!”
“就是，想让夫人在督军面前给俺说说好话么！”
沈韵水微微颔首算是同意，兵士激动的拍手“这感情好，俺姓丁，他们都叫俺小钉子，夫人以后有事儿，恁吩咐俺就成!”
沈韵水从善如流“小钉子，我有个问题问你。”
“恁说。”
“你们要刺杀贺晋之，应该再三小心才是，可你怎么用鲈鱼去换金疮药？还一次买不少，这不是很引人注目吗？”
小钉子气的跺脚“恁要问这个，俺可就倒大霉喽!”
“俺本来参军时间就短，他们为了找个伺候人嘞才带着俺，说只要能活着回去，俺就有钱娶媳妇了，俺一听，这好事儿么，俺就跟着来了。”
“结果俺每天就是伺候他们，他们商量啥都躲着俺，就光让俺干杂活!俺那天先去买了鱼，准备去买药的时候，发现钱袋叫哪个龟孙给摸了，么法子了俺只能拿鱼换!”
“可他们还是把俺狠揍了一顿，第二天就动手！给俺一把破枪让俺打头阵，打起来的时候俺都吓死了，一枪么放就被逮着了。”
“后来督军问俺愿不愿意跟着他，一个月给俺12块大洋，俺就来这了么！”小钉子说完拧着眉毛看她。
沈韵水听完哭笑不得，原以为能收个人为己所用，却原来是个凤雏! 贺晋之是真不干人事儿啊！
“小钉子，督军让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恁猜出来了嗷，督军不让俺给恁说，俺也不知道是弄啥嘞，督军就让俺给恁搭话儿。”
“我知道了，你好好站岗吧。”沈韵水顿觉心累，说完就走。
小钉子却跟打了鸡血似的，敬个军礼嘹亮的应了声“是!”
‘还真是不太灵光!’
沈韵水原本还纳闷，宅子内的卫兵应是身经百战的老手才是，怎么会有个那么年轻，行事不太稳重的卫兵在这里，感情是贺晋之自己调进来的，就是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回到房间沈韵水喊了小竹“督军这会子还在府里吗？”
“回夫人，督军收到你的信后不久就出去了。”
“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吗？”
小竹摇摇头。
“那督军回来你告诉他，就说我有事儿找他，让他来一趟。”
小竹还以为沈韵水是想通了，高高兴兴的应下。
沈韵水屏退小竹随意翻了翻拿来的书，两本军事理论的，一本诗歌集。
军事理论的书沈韵水看了一半儿还是一知半解，又换了那本诗歌集。
阳台的太阳暖烘烘的，诗歌集里那些酸溜溜长短句和极其夸张的‘哦! 啊！’一类的词语看的沈韵水昏昏欲睡。
困意一阵阵袭来，沈韵水合眼前还想，没想到贺晋之那样刚强的人还看这种书，真是个闷骚的中年男人!
沈韵水小憩一会儿就去了魏含珠的房间。
魏含珠正在逗狗，一看沈韵水进来了赶紧把重重塞进被窝里藏起来，一脸戒备的盯着沈韵水看。
“你别过来!你是个坏人，你利用我!还敲我脖子!”
沈韵水在离魏含珠三步远的地方停住“我只说想法子带你出去玩，没说不利用你做我想做的事儿啊！”
魏含珠眨巴眨巴眼睛“你，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啊？”
“不讲理？我们只约定了出去玩，单论这一点儿来说我食言了吗？”
魏含珠摇头，忽而反应过来“那你也不能打我呀！”
沈韵水无所谓的扯扯唇角“因为我坏啊！”
魏含珠满脸的不可思议!
沈韵水温和的笑了“我虽然坏，可尚有底线，无论如何到底伤了你，这不是陪不是来了？”
魏含珠往床边挪了挪“你少来这一套，笑的再和善也盖不住你手黑，你不怀好意、面甜心苦!”
“这你可说的对极了，欸，你成语知道的还不少呢！”
“好不好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沈韵水佯做思索状“也是，反正督军要给你物色新的夫子呢。”
“什么？还是那些胡子白花花的老头儿吗？”
“我不知道，不过以督军的脾气性格多半会是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吧？”
魏含珠眼睛溜溜转两圈“你骗人!姑父先前还要你教我呢！”
“可你不待见我呀，督军自然要换个先生教你了!”
魏含珠一下子泄了气，看着沈韵水欲言又止，眼里带着倔强。
沈韵水自言自语起来“要不我给督军说说，暂时还是我教你？”
魏含珠听了眼睛一亮，又别过脸去高傲昂起脖子，正想说什么‘果然如此的话’，就听沈韵水啧啧两声。
“不行，要是教不好怎么办？还是听督军的安排吧，我想想上海有哪些先生合适，督军问起来，总得推荐一两个。”说着作势就要走。
魏含珠鞋也不要了，蹭的一下跳下床，叉着腰指向沈韵水“你站住，谁要你推荐的先生？不帮忙就算了，添什么乱呐？”
沈韵水停住，看着魏含珠面色认真起来。
“督军说的对，表小姐是该好好管教了，我这就打听打听哪家的夫子最严厉!”
“你敢!我告诉姑父你欺负我!”
“那我就给你找个脾气最坏的先生。”
“你敢!”
“我敢啊！”
魏含珠气的咬牙切齿，两眼环顾四周，恨恨一跺脚，转身从抽屉里掏出个盒子哗啦啦倒在床上“你要什么？你挑吧!”
两块明晃晃的小黄鱼静静的躺在床上，十分惹眼!
沈韵水拿起一个，又放了回去:“看不出来，你私房钱还不少呢，可我不要！”
魏含珠翻了个白银“礼金在我姑父那，你那可怜的小箱子里能有多少值钱东西？我知道你缺钱的很，我不会笑话你的，你尽管拿好了!”
“表小姐，我不要这些，你要是不想让督军请先生也可以，我们合作怎么样？”
魏含珠绷着脸不说话，似是在思索提议的可行性。
“我们现在就算一条船的了，我们要互相尊重，这第一条就是不许对我翻白眼，更不能用手指我! 你答应吗？”
魏含珠努着嘴，小手攥了又攥，在沈韵水的注视下勉强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