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娘想都没想就也跳进了河里。
全然忘记了莫管人间闲事的劝告。
她从这一侧游过去，刚巧不会被发现。
那些人应该是做了亏心事，也怕被发现。又或许是觉得这孩子绝无再生还的可能。
推了人，便迅速离开了。
越娘没有用法术。
既然阴间不管阳间事，那她不用便不算是破坏规定。
若是凡人看到此景，也会选择先救人的。
她只是在做该做的事。
游过去时，孩子已经沉入河底。
这些人真是太坏了。
那么小的孩子，就算不绑石头，也断然没有活的可能。
她仅靠自己的力气，确实无法连人带石头一起拖上去。
只能在河底快速给他解绑。
就是不知道他们怎么绑得，如何也解不开。
越娘手上无力，又换去用牙咬开。
粗粝的麻绳子磨破了她的嘴唇，鲜血在水中晕开。
越娘没注意到，那孩子的眼睛睁开了些。
终于，绳子破了，她赶紧抱起孩子往上游，又上了岸。
“呼——”
差点儿就要成为被憋死的孟婆了，那可真是史无前例。
调整了呼吸，又去看那小孩儿。
眼睛闭着，呼吸微弱。
拍了拍小脸，仍然没什么反应。
应该是在河里灌了水，得赶紧把水逼出来。
使劲儿按压这孩子的腹部，终于压出来了不少水。
但她不用法力，也不过是一介凡人，又不懂医术，这孩子需要得到专门的救治。
只是……
越娘捂了捂自下河开始就隐隐作痛的心口，现在更疼了。
应该是这具身体到时间了。
真是要命。
早不到晚不到，非挑这个时候断气。
可这孩子该怎么办啊。
就这么放在这儿，也活不过今晚的。
想了想，咬牙背起他。
再坚持坚持，就一刻都好。
到了王清嬿家的小院外时，越娘已然面色发白，四肢僵硬，一副死人样子了。
“砰砰砰——”
这个李录，千万别睡死了啊。
幸运的是，不过一会儿，门就被打开了。
“越娘？！”
李录看着倒在门口的越娘，已经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你怎么了！”
越娘终于等来了人，指了指旁边的孩子，“你，你快去带他找大夫。”
“那你怎么办！”
李录才看到她一旁的木门外还躺着一个孩子。
同样昏迷不醒。
“不用管我，我本就该离开了的。”
她觉得这次来人间，好像还挺忙碌，一直都没停下来。
临走还给自己找个麻烦。
“李录，认识你我很高兴，我要走了，不要担心我。”
她拽住他的衣袖，“你快去带他看大夫，不能耽搁了。”
“去，快去！”
她使出最后的力气赶他。
李录无奈，只好背起那孩子往外跑。
跑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
她躺在门口，一动不动，好像已经没了气息。
脚步不停，抽出手抹了一把眼泪。
他一直没有睡下，就是想着等她回来，亲自道一声离别的。
听到声音，急冲冲地就跑了出来，以为她也记挂着自己。
没想到，最后还是没有来得及。
越娘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最后动了动嘴唇。
“再，见。”
越娘再回过神，就已是一片黑暗了。
啊，又回来了。
“越娘，你太糟践自己的身体了。”
是树灵的声音。
看来他是知道了她在人间的所作所为。
“上面有怪罪下来吗？”
她更比较关心这个，若是要罚，她也认了。
“没有。”
树灵语气不善，没想到她会这般无所顾忌。
“念在你没有运用灵力又尽职尽责的份上，此次的过失便免了。”
那还好。
越娘倒不是真热心肠舍己为人的，若是因为此事被安个什么罪名，面上也不好过得去。
“只是，那孩子的寿数本就该在昨晚了结的。”
树灵见她面上松懈，忍不住和她详说这事的严重性。
“那怎么办？”
她救下了小孩儿，总不能叫他再死一次吧。
“能怎么办，寿数尽，那就拿命数来抵。”
“什么意思？”
她心里有个不好的猜测，却不希望这会落到她亲手从死神手里拉回的孩子身上。
“你会不知？”
不知怎的，树灵的声音落入她的耳中有些邪逆。
仿佛有种宿命难改的气急败坏。
“如果说，他本来是个短命但至少安生的命数，被你这么一插手。”
“活得久了，自然要过的差些才好平衡了命道。”
那时情况危急，她真的没想过这些。
“有多差？”
“不知。”
树灵答得干脆，“看他能活多久吧，活得越久，付出的代价就越大。”
“那你又是如何得知这些事的？”
越娘反问，她一回来，好像就一直在被树灵牵着走。
不是说他会害她，只是奇怪。
他一没与她一同去了人间，二没四处移动的能力。
连自由都没有的树灵，凭什么知道这么多？
“你是在怀疑我吗。”
树灵不是在问她，而是道出他的不满。
“我不过是关心你，”他的语气又变了，有些淡漠，“那个孩子与我又没什么干系。”
“他是死是活，过得好还是不好，我统统都不在意。”
越娘也有些不好意思，他们相伴这么久。
也算老朋友了，他应该也是替她考虑。
关心则乱，语气急了些也在所难免。
还有之前他们聊过的，他又不是真的只是树灵。
“那个，我说话没过脑子，你别放心上。”
这么多年了，她记不起以前如何，反正五百年里就和他一个人道过歉，这还有些不大习惯。
“怎么会。”
树灵又恢复了他那清清如潺流的温朗音色。
“我怎么有资格呢……”
最后一句太轻了，越娘没听清，他自己也恍惚了起来。
“什么？”
她还想要问，他说了什么啊。
“孟婆大人。”
一女子的声音插了进来。
“我来给你送东西了。”
是王清嬿。
差点儿把她都给忘了。
她还欠自己三分苦泪没给呢。
越娘把自己摆在青鼎旁边的另一鼎端了过来。
往里面注入了些忘川水。
“直接倒这里面吧。”
她的孟婆汤，就是这般简单粗暴。
材料都是当着大家的面儿，原汁原味取来的。
童叟无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