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台下那行礼的意气少年，弘治皇帝心中某些一直憋着的气，悄然松了。
少年恰似初升阳，光芒万丈破迷惘。
以前弘治皇帝一直觉得朱厚照还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虽然天资聪慧，但有的更多是小聪明没有大格局还需要他好好教导。
但这许久未见，当朱厚照回来时他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间朱厚照早已长大成人，已经那么大了。
当看到少年回归，他心中莫名就感到清晰通透了许多。
这些日子让他魂牵梦绕不断惦记的太子，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需要被他拴在裤腰带上带，需要用皮带沾冷水作为惩罚才知道懂事的小孩了。
那个无忧无虑的野孩子，已经成长为能上战场能自己承担重担能担起责任的好儿郎。
恍惚的刹那间，弘治皇帝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眼角滑落。
那还有一滴泪水。
是为人父母见到孩子平安归来之泪，亦是一国君主见储君安然无恙之泪。
新一代茁壮成长，让弘治皇帝更是感到他已经开始老了。
回看在他之前的几任大明帝王，宣宗皇帝朱瞻基37岁逝世，英宗皇帝朱祁镇38岁逝世，代宗皇帝朱祁钰30岁逝世，他的父皇朱见深也不过是活到了41岁而已。
弘治19年转眼也快要结束，他也即将38岁朝着四十岁这个近几代帝王的大关而去。
在这个平均寿命普遍不长的时代，能亲眼看着自己的继承人逐渐变得优秀起来，他真的很欣慰。
看来，离退休养老的时候不远咯。
“外面的功臣回来啦。”
弘治皇帝悄无声息的拭去眼角那微不足道的泪滴，露出了笑容。
“陛下......”
身旁随时伺候着的萧敬看着弘治皇帝微妙的变化心中不由叹息，都说天家无情，但人非草木怎会真的无情，只是历代帝王家将权看的太重，以至于为了其而不得不抛弃了情。
像弘治朝这般的“天家自有真情在”，实属历代罕见。
“陛下，是性情中人呐。”
萧敬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重感情的人谁懂喜欢，尤其是他们这种当奴才的能摊上一个重感情的性情中人当主子更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可能弘治皇帝不是什么英主，但对萧敬而言能跟在这样的弘治皇帝身边就已经足够了。
“张懋，身为大明世袭之国公，亲率王师，再兴北征，鏖战沙场，击溃鞑靼大军于草原之上再扬我明王旗，不愧为定兴王之后。”
“谁言将门无虎子，一代各有一代骄。”
虎头国公张懋此刻心中暖洋洋跟吃了蜜一般。
他努力一生为的是什么，不就是给自己证明吗？
为的不就是这一句话吗？
他张懋没有辱没老张家的门楣，扛得起老张家世代忠良的名头！
张懋拜下：“谢陛下夸奖，这些都是臣该做的，幸不辱命此行还算顺利......”
“何止是顺利，在几十年后再度北征一战就为我大明打出威名，不愧为虎头国公。”
张懋感觉自己快哭了。
虎头国公，虽然这一直都是勋贵间给他打外号。
但因为作为保安大队长大战上实际他是没有能拿得出手的成绩的，这个名头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有些德不配位。
但现在不同了，现在可是弘治皇帝亲自开口给他的官方认证，再加上北征的战绩傍身，他老张这虎头国公的名算是真正的名正言顺。
“老臣，老臣为陛下，为大明战乃是老臣分内之事别无所图，有，有陛下这句话，就够了，就够了......”
你看，这就是大老板身边的红人该有的样子。
什么都不要，有大老板表扬就激动哭的稀里哗啦，忠心杠杠的。
这也是为何英国公一脉会世代深受皇帝喜爱的原因。
有能力，还深谙为臣之道，哪个大老板能不喜欢呢？
“父皇，还有儿臣呢，儿臣这次立的功可比应该大啊，您怎么光夸英国公不夸儿臣？”
朱厚照见状不满叫道。
“儿臣这次回来可是给您带了好几份大礼的。”
“哦？”
“你还给朕带礼物了？”
红纸好的上前拍了拍英国公的肩膀原本还想感慨一下，被朱厚照这么一整直接就破坏了气氛，又好气又好笑的看向朱厚照问道。
果然，这混小子不说话的时候确实看上去长大了不少，这一张嘴还是那个熟悉的感觉。
“那是，儿臣最孝顺了，出门在外怎能不给父皇带点礼物回来呢？”
朱厚照猛点头道。
“那就拿出来看看吧。”
弘治皇帝面上带笑，随口说道。
“好嘞。”
朱厚照应声，直接走到大殿外朝外一喊。
“把东西给本宫抬上来！”
不一会功夫，一个巨大的木盒被抬了上来。
朝堂上，百官看着那一人大小的木盒瞅瞅看看，皆是好奇这朱厚照口中所谓的礼物到底是何物。
“什么味道？”
当木盒被抬上来时，一股隐约间一种莫名的味道也开始出现在空气当中，让一众官员皆是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身为朝堂大员，家境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这种怪异的味道自然让他们极为敏感，虽然只有一点也让人感到不适。
“这味道，这盒子的大小......”
“难道是......”
“不好！”
张懋看着那一人高跟特么棺材似的木头盒子心中一股不祥的预感迅速涌上心头。
“父皇您且看。”
朱厚照一笑，命人将木头盒子打开。
顿时，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充斥了整个谨身殿。
“呕~！”
一时间，整个谨身殿内，上到弘治皇帝，下到侍从太监，无一不反胃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