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幽昙正望着裴止，突然听见声响，月离从内室走出来。他转了眸子，问出了书里的第二句台词，“可还有救？”
“悬。”月离表情凝重，“那一掌贯穿心肺，寒气直逼五脏六腑。再加上路上耽搁了时间了，难救。”
雪幽昙等着下文，冷不丁却听月离的话就此戛然而止。
难救就没了？
喂，作为另一个剧情推动者，这时候月离你不是应该点出关键道具吗？
见月离不开窍，雪幽昙提醒，“你不是号称能起死回生吗？只要有良药辅助，还有你救不回来的人？”
“良药”这个词一出，月离马上接话，“确实能救回来，但需要有幽冥川的无双草作药引。否则，怎么医治都是徒劳。”
月离这话一出，雪幽昙果然看见，裴止的眼神晃动了一下。
看来，跟小说里写的一样，裴止现在手里，还真有无双草。
小说里，裴止见不得萧亦衡整日咳嗽，所以孤身闯入幽冥川，为萧亦衡寻来了无双草。可还没来得及送给萧亦衡，就因为突然下山历练的任务，耽搁了下来。直到萧亦衡这次快要死了，裴止才有机会拿出来救心爱的人。
可眼下，看裴止无动于衷的表情，似乎并没有打算将草拿出来给萧亦衡用。
什么情况？那草难道不是给萧亦衡的？
那是给谁的？
等等，往前捯一步，雪幽昙发现了端倪。
萧亦衡是临时中的寒毒，闯幽冥川肯定发生在萧亦衡中毒之前。裴止自然不是为了萧亦衡去闯的山，寻的草。
可除了萧亦衡，还有谁有寒毒？莫非是裴止自己伤没好，自己为自己采的？
嘶——
剧情照着原剧情在发展，又好似没有完全照着。
“无双草？”凌风惊讶出声，“那无双草长在幽冥川的峭壁上，又有三头烛龙看管，短时间根本不可能取得来。若没有那草，那大师兄是不是就没救了？”
凌风的话音刚落，跪在地上的李洛书就站了起来，抹了一把眼泪，“我去采！就算拼了我这条命，我也会为师兄把无双草带回来。”
哎哟，你还是别吧。
连男主这种挂逼闯山回来都一副失血过多，站不稳的模样，你一个实力不济的npc，那去了可是说没就没。
雪幽昙隔空按住李洛书的肩膀，“你别去，烛龙不是你能打得过的。”
雪幽昙说完这话，瞥了一眼裴止，思索着该用什么话才能让裴止主动交出无双草。
虽说让裴止交出为了治伤而辛苦采的药材是有些不道德，但如今人命关天，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萧亦衡死。
再说，裴止不交草，他的主线任务根本推进不了。
至于裴止身上若是寒毒未清，日后他再多帮他逼逼寒气，肯定能彻底祛除的。
但又不能直接生要，显得刻意，得想个法子。
自我心理暗示完毕，雪幽昙拔出澧光，横亘在脚下，“你们好生守着亦衡，为师亲自去采无双草。”说到这里，他眸光一转，直直地盯着裴止，“裴止，你随我一起去。”
裴止只身闯幽冥川，如今已是气虚体弱，若让他再闯，他肯定是不愿意的。
届时，定会将无双草拿出来。
果然，此话一出，裴止眉心轻皱了一下，可重点却放在了他话里的上一段，“师尊要自己去采草？”
男主是不是耳背？
“不是我自己，是我跟你。”
雪幽昙解释道，“多个人多份力，以你的修为，若跟为师一起去，定能将草夺……”
“师尊想救他。”
陈述句。
雪幽昙pua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裴止打断。
裴止的语调没有上扬，不是在疑问，而是在陈述。他盯着雪幽昙，看到他轻点了一下头，道了声，“自然。”
“那便救吧。”
又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根本不需要过多的弯弯绕绕，裴止就已经将无双草从怀里掏了出来。
他包得很小心，用自己里衣扯下来的布条包裹了一层又一层，生怕将无双草的枝桠弄断，损了效力。
雪幽昙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裴止拼了命从龙口夺来的东西；裴止小心翼翼裹着不肯在半路就服用的东西，就这样轻飘飘被他给逼了出来。
“无双草？！”待裴止手中的布条展开，月离只瞧了一眼，就看出正是无双草。
还没等他惊讶裴止怎么会这么巧就正好有无双草时，李洛书就已经朝着裴止扑了过来，扒拉住裴止的裤腿，“谢谢裴师弟替大师兄采的无双草！我们会感激你一辈子的。”
说着，他便朝着裴止伸出手，想要去接裴止手中的草。
可裴止没给他。
裴止举着草，递给雪幽昙。而后，冷淡出声纠正李洛书的话，“我不是为了他采的，所以，你也不必谢我。”
李洛书被驳了面子，脸色有些挂不住。但看着无双草已经被雪幽昙拿进去用给了萧亦衡，他也就干巴巴的笑了一声，没说话。
冗长的等待。
雪幽昙和月离拿着无双草才进去了一盏茶的时间，可对于在室外等候的几人来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不同于另外几人的担忧，裴止站在院里的人工池边，望着池子里的鱼。
这些鱼，好像比他走时见到的，胖了一些。被人喂熟了，此番一见到有人靠近，不仅不害怕，反而全都聚拢过来。
不知怎的，裴止突然就能想象出雪幽昙站在他站在的地方，喂鱼的模样。
那样一双漂亮的手，捻着鱼食的时候，还不知是何等风姿。
想得有趣了，裴止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笑牵动了腹腔，之前闯幽冥川被烛龙打伤的身体便从胸腔开始疼，蔓延至全身，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裴止止住笑，抬手按住了胸口，还没缓过劲儿来，就听得萧亦衡的屋子里，突然传来一声疑惑的反问，“怎么会这样！血怎么变黑了！是毒，无双草里被掺了毒！！！”
毒……
裴止瞳孔微微缩了一下，池边的身子瞬间转过来。
可刚扭头，脖颈处，就被抵上来一柄剑。
是李洛书。
与刚才趴在地上谢他赏赐时候的样子不同，此刻的李洛书眼中杀意明显，眼眶的红气未散，反而更浓了。
“怪不得那么宝贝的草你说给就给了，原来，你早就在草里面掺了毒！”李洛书咬牙切齿，“贱人就是贱人，时时刻刻都想着害人，亏我还以为你好心，我呸！”
被人不分青红皂白就一通骂，裴止苍白的脸色黑了大半。他薄唇轻抿，重瞳微掩，两指夹住李洛书的剑，稍微用力，那剑就被他的内力震得发颤，李洛书拿不住，一时脱力，剑便掉落在地上。
李洛书本要再去捡起自己的剑再继续冲裴止而去，可刚剑刚拿到手里，就听得身后传来雪幽昙的呵斥声，“好了！都给我滚进来！”
李洛书这才收了剑，抹了把泪往内室走。
凌月走到裴止面前，“裴师弟，洛书他也是一时心急才胡言乱语的。别担心，我们先一起进去吧。”
说着，就想上前来拉裴止的胳膊，裴止却躲开她的触碰，率先一步往内室走进去。
床上的萧亦衡看起来状态很不好，他的脸上，身上都是深褐色的血，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下一秒就要入土。
饶是如此，此番一见到裴止进来，萧亦衡却还是强撑着身子，从雪幽昙怀里半倚起来，伸手，精准无误地指向站在李洛书身旁的裴止。
“裴止，你……”
话还没说完，就呕出来一口黑血。
李洛书踉跄过来，匍匐在萧亦衡旁边，“大师兄，你别吓我啊，你不要有事啊。”
“怎么会这样？”凌风望着萧亦衡的惨状，朝着月离望过去，“师尊，刚才萧师兄的情况也没有这般严重。”
“无双草里掺了毒。那毒成分复杂，我短时间内，难以判断出所有。”月离说到这里，眼睑微耷拉下来，瞥向裴止，问，“毒是你下的吗？”
裴止唇微张了下，“不是。”
“跟他废什么话。”雪幽昙的声音跟裴止的声音同时出现。以至于裴止小声的辩驳完全被盖过。
雪幽昙扶着萧亦衡，眼神冷冽地看过来，“毒就是他下的。这无双草只经过过他的手，除了他，还有谁会在其中动手脚？”
对不住啊对不住啊，男主。我也知道你是被冤枉的，可反派只能这么演啊。
他要是稍微有点理智了，这剧情还怎么走得下去啊。
月离也没料到雪幽昙会如此说，怪异地望了他一眼，马上又去看裴止的表情。
却见裴止之前淡漠的表情终是起了变化，一双本就深邃的眸子变得晦暗，尾音上挑，“师尊不信我？”
雪幽昙没理他，只是收回眸子，重新看向萧亦衡，语气变得柔和了许多。
“亦衡，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裴止他逃脱不了。来，跟师尊说说，你想让为师怎么惩罚他？”
“大师兄变成这样，都是裴止害的。如今就该让裴止这小贱人也去吃吃这无双草，让他也中毒，我心里才能平静。”
萧亦衡都没说话，一旁的李洛书就率先开口。
雪幽昙睫毛晃动了两下，表面上没什么情绪，可内心已经开始妈卖批了。
你小子不是刚才还说萧亦衡之所以成这样是因为替你挡了一掌吗？怎么现在有了背锅侠，就不管什么锅使劲往裴止身上甩啊。
还有，比起幽禁两年，还是你小子实在啊，直接毒死，一了百了是吧。
雪幽昙沉吟了片刻，继续望着萧亦衡，“亦衡也这样想的吗？”
萧亦衡张了张嘴，只是呼出几丝气息，都没发出声响呢，雪幽昙就饶有其事的点了下头，“嗯，那就听你的，把他关起来。”
？？？
不是，他说什么了他？
萧亦衡茫然地眨了眨眼，想再说些什么，可毒意上涌，他刚张嘴，黑血就喷了出来。
月离赶紧上前来边封他大穴边施针，将雪幽昙挤离了床榻。
凌风跟月离在里面操作，雪幽昙待旁边也只能干着急，于是索性退了出来。
出来的时候，还不忘薅了把椅子。
里面忙得热火朝天，外室的气氛却降至冰点。
雪幽昙将椅子横亘在房门前，随意坐上去，双腿撑开，上半身后仰，单手倚在扶手上，摆出上位者的姿态，垂眸望向台阶下的裴止，沉声道，“跪下。”
裴止没跪。
这一跪，是雪幽昙变相想让他承认下毒的事情。
但他没做过，他不该跪，也不想跪。
“无双草确实是我去幽冥川采的，但我并没有下毒。”裴止一字一句，辩解清晰，“也没有必要。”
萧亦衡的生死，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他没必要为此耗费心力。
但这草也确实只经过他的手，为什么会有毒，他不知道，这点也辩解不了。
而且，显然，雪幽昙并不想听他的任何辩解。
他只是冷着眸子，如第一次选徒弟时见面的状态一样，寡淡疏离。
“跪下。”雪幽昙说了第二遍。
见裴止还是没反应，雪幽昙直觉挥了下手，强悍的力道瞬间无形中压了下来，裴止撑了片刻，终是撑不住，屈膝跪了下来，跪在了雪幽昙脚边。
“裴师弟！”凌月担心地喊了一声，不用雪幽昙胁迫，就已经自动跟着裴止一起跪下来，“师尊，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还望师尊明察，莫要冤枉了裴师弟。”
“冤枉么？”雪幽昙挑了下上眼皮，“无双草只经过他的手。你说他冤枉，那你是在怀疑，那草上的毒，是我下的，还是你月师叔下的？”
“这……”凌月一时也说不清。
虽然她相信裴止不会这么做，可那毒也不可能凭空而来。被雪幽昙这么呛了一声，凌月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见帮腔的人没了声响，雪幽昙将目光重新放到裴止身上，“刚才亦衡说念在同门一场，不肯让你以命换命，可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不能不罚。依我看，就打一顿，扔锁妖塔关两年吧。”
“两年？”凌月眼睛瞪得老大，“锁妖塔那地方与世隔绝，除了一扇送吃食的小洞之外，什么都看不见，师尊你将裴师弟幽禁在里面，岂不是比让他死更残忍？”
***
说一下为啥要关两年，一是因为原书剧情设定；二是裴止现在刚18很小，不好18禁，等出来是大人了，不用这么拘谨了。
论疯批是怎样练成的，现在越惨，后面越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