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瑶是被一阵敲门声唤醒的。
伴随着一连串带着口音的呼喊。
“江家丫头,江家丫头,怎么还没起来的哟,再不起来赶不上吃肉了喂。”
灵瑶翻身下床,拉开大门。
门外一位扎着双辫子的中年妇女正焦急的拍着手探着头,看见灵瑶出来,她立刻往后缩了缩,似乎是对她有所忌惮。
灵瑶扫她一眼,询问:“干什么。”
“这不是你叫俺这个时候来叫你的嘛,那陈家那小结吧今天出摊了,我刚从那肉铺过来,队伍都排上老长了诶,你抓紧点吧。”
这中年妇女说着就准备扯上灵瑶的手将人拽着走。
灵瑶往旁边避了一下。
“你先去,我等会过来。”
说完,灵瑶就关上了门,也没管门外的人有多懵逼。
“那我先走了啊,我先去给你站个位儿,你赶紧的!”
门外的婶子又扯着嗓子喊了几声,便匆匆离开了。
而灵瑶则是转身,和屋内小木凳上坐着正捏着一双小黑手,怯怯看着她的小毛孩四目相对。
不是,这谁家小孩啊?!
......
原主叫名江灵瑶,是江家夫妇在外打工时生下的,后来因为丢了工作,没有城里户口,也没有居住证明,又被当作盲流遣返回村了。
回村后没几年,母亲在生小弟江建平时难产走了。
后来家家户户都闹饥荒,江父也在一次冒险上山想找点能吃的填填肚子时,在山上冻死了。
被人发现台下山的时候,人都硬了。
那时候江灵瑶也才十四。
江建平就更别说了,才四五岁。
江父走之后,两姐弟几乎靠着村里人这捡一口那捡一口过活。
江灵瑶十四岁就开始跟着大家一起上山开荒做工分换吃的。
开荒不是简单的事,那随随便便一块石头比江灵瑶人还大,一天下来累得不行不说,还不如别人干得多。
江灵瑶赚的工分还不够养活她一个人的。
所以江灵瑶对于她这个弟弟的感情很复杂。
刚开始两人相互依靠,她是想赚工分换粮食养弟弟的。
后面几年,在物质极度困乏的情况下,她的思想发生了转变。
她嫌弃江建平这个拖油瓶,开始只顾着自己吃饱,至于江建平,要么吃她剩的,要么就让他去挨家挨户讨饭吃。
刚开始村里有人看不惯她这样的做派,劝她对江建平好点。
“怎么说江建平都是你们老江家的独苗苗呀,你得给你爸留个后。”
“留个屁的后,他是独苗苗我是什么,我那个死鬼老爹自己没本事养就别生啊,这是我生的啊要我养,滚你的吧,你要看不下去你把这小拖油瓶带回去养着!”
那时候家家户户都是吃着野菜配红地瓜,家家户户的粮食那都是按人口一个一个分的,多一口都是没有的,哪有闲粮去养一个小孩。
还是别人家的小孩。
于是那些来劝江灵瑶的人就住嘴了。
而偶尔也会有看不下去江建平要饭要到家门口的,也会给两口饭吃。
倒是也让江建平平安长到了现在。
而江灵瑶因为对江建平这事上被村里的人议论,唾弃,刚开始她要么只是闷着不吭声,要么就是回怼一句。
后面被说得多了,只要有谁敢说到她面前来,她必定上去就开始和人开干!
那嘴皮子功夫简直比各村最泼辣的几个大婶子还厉害。
逐渐的,再也没人敢当面说她,见到她都得退避三分。
而刚刚过来找江灵瑶的,是村里唯一一个关系和她还行的,王家婶子。
这王家婶子和江灵瑶关系好,是因为跟在江灵瑶身后有肉吃。
比如每次陈家那小结巴摆摊卖肉时,江灵瑶都会去买肉。
说是买肉,其实江灵瑶就是去赊账拿肉,至于欠下的肉钱和肉票钱,她哪里拿得出来。
这种赊账,就和吃白食没什么区别,只是找了块遮羞布而已。
也是仗着那小结巴家里没人,自己说话又说不清楚,所以不止江灵瑶,不少村里的恶霸、混混,都喜欢去那里“赊肉”吃。
而王家婶子每次跟着江灵瑶一起去,也能顺手分小半块肉。
只有巴掌那么大点。
别看这点肉少,这年头,这巴掌大点的肉,那都是要细细切碎分作好几顿好几天吃的。
......
灵瑶看完信息,再看向那穿着一身破布衣,一条不合身破洞裤,屁股蛋都快遮不住江建平时,差点扶额。
行,这次真成村里恶霸了。
江建平看见灵瑶盯着他看,怯怯的往后退了几步。
“红薯粥我刚蒸好了。”
这一年和前几年的食不果腹比起来日子好过一些,各家分得的粮食和票也多了,经济正在恢复。
江灵瑶对这个拖油瓶弟弟也不再那么抗拒,还是给他一口饭吃,不过得让江建平帮着家里做饭洗衣干活。
他现在年纪小,还不能跟着江灵瑶一样出去做工,但是江灵瑶也不会白养着他。
江灵瑶早上刚出门做了工回来就倒头睡,睡之前嘱咐江建平把午饭弄好。
结果没想到还没开始吃午饭,王家婶子先一步来敲了门。
灵瑶给江建平丢下一句:“你先吃。”
就收拾了一下衣服出门了。
实际上也没什么衣服好收拾的,基本上都是捡别人不要的旧衣,有破洞的,还有袖子一长一短的。
灵瑶捡了一件稍微好一点的,洗得发白的只有袖口有两个破洞的穿着出门了。
哎,没这么穷过!
灵瑶按照记忆赶到那肉摊。
果然远远就看着排了老长的队。
而灵瑶一过去,早就在队伍里站了半天,张望着的王婶子便用力的朝他招着手。
“江家丫头,江家丫头,这儿!这呢!”
灵瑶看到了她,走过去。
王翠翠今天连钱和票都没拿就来排队了,现在看见灵瑶过来,提起的心才松了半截。
她都害怕今天这江家丫头不来了,让她在这里白白排一场,又没有钱票买肉,让人笑一场。
好在人是来了。
“咋地现在才来,前面好的肉都被买走了。”
灵瑶心里卧槽一声,现在吃白食的都这么理直气壮了吗。
白吃人家肉就算了,还要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