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等皆因你才得以生存，但我们这个族群的诞生，不是我们能够选择的，消耗你的力量，也不是我等能控制的，可是你却要因此毁灭我们。”
玄藜没有否定言知乔的付出，但也不认可言知乔想要毁灭他们的理由。
“呵。”
言知乔闻言，低声笑了笑，深幽的鹿眼里却迅速布满狠戾。
“对，三界众生都是‘身不由己’，‘迫不得已’。”
她似附和的说着，语气里却满是讽刺。
“神族是这世间诞生的第一个族群，我那时虽未有自我意识，却给了这个族群最大的偏爱，让他们可以通过修炼，拥有无尽的寿数，强大的实力…”
“可万万没想到，这偏爱铸造了他们的野心，滋养了他们的贪婪，为了赢得战争，为了拥有更强大的实力，他们居然将主意打到了我头上，不仅要争夺我，还妄想炼化我。”
本源之力原本是没有自我意识的，“它”就只是一股强大的力量。
“它”存在的意义，就是通过消耗自己，让这个世界能够正常运转，并且让在力量消耗殆尽之前，出现在这个世间的所有生灵都能好好繁衍生息。
所以“它”从未在意众生通过“消耗”它，换取生存。
可偏偏神族野心勃勃，甚至已经危及到“它”。
本源之力跟这个世界可以算得上是一体，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取代，一旦“它”被炼化，这个世界就会立即毁灭。
哪怕神族拥有了“它”的恐怖力量，也无法改变这一事实。
毫无疑问，神族的种种行径，皆是在自寻死路。
可他们想死，本源之力不想。
因为这是一个刚诞生不久的世界，用神族寿数来算，“它”还只是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
说到“炼化”一词时，言知乔望向玄藜的眼神中，恶意几乎快要化为实质。
“为了自救，我诞生出了自我意识，本想亲手灭了所有神族，但天道居然出手阻止我，还说你们这个族群气数未尽。”
那时候连天道都被强大的神族踩在脚下，本以为祂会吸取教训，谁知祂居然为他们求情。
“而我也是心软，又顾念着低阶神族没有参与争斗，不该被连累，于是只让天道剥夺了他们的神格，将他们变成普通的人妖魔。”
“到了这种地步，我以为他们终于能安分了，结果我还是太低估了他们的野心和欲望。”
言知乔嘲弄的轻笑，余光瞥见江辞渊满脸愧疚与心疼的伸过手，主动抓住她，她微微蜷了蜷指尖。
“存活下来的神族分为了两派，一派自知罪孽深重，主动放弃修炼，求我为他们寻一块无灵气之地生活，于是有了现在的人界。”
“而另一派，他们不甘心成为弱小的凡人，于是就留在这里重新修行，仙族，就此诞生。”
“比起神族，仙族对我的威胁并不大，所以我没有阻止他们修炼。”
“可是…你们这个族群繁衍生息的能力，以及对长生和强大实力的渴望实在太过恐怖。”
言知乔生平头一次感到可怕，是当她游走在这个世间时，发现了一个残酷的现实。
——只要这个族群还在，不管他们是何种身份，都会因为欲望得不到满足而不断消耗她。
举个例子。
上一世有的人可能只是普通修者，对她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但下一世，相同的灵魂，却拥有截然不同的人生。
绝佳的天赋，唾手可得的修炼资源…
等等等等。
人的贪婪是满足不了的，当他们拥有了一些东西时，就会奢望拥有更多。
于是原本在言知乔眼中，那些罪孽较轻，能得她一丝宽容的人，因不断轮回转世，不断积累着罪孽。
直到最后，众生在她眼中，已经再无任何区别。
包括人界那些凡人。
他们虽然不能修炼了，但却仍会为了抢夺资源，权势等发起战争，破坏她为他们单独开辟的小世界。
从正法时代到像法时代，经历的事情越多，导致言知乔越发容忍不了这样的族群继续生存下去。
本源之力虽然强大，却也是有限且不可再生的。
被消耗的力量在离体的那一刻，便自动转化为供养众生的自然之力。
而自然之力里，包含着各个族群修炼所需的力量。
看上去好像还可以抢夺回来，实际上这些力量与本源之力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更无法为这个世界的运转做出贡献。
——言知乔使用魔气时虽有吞噬的能力，可被吞噬的力量并不会为她所有。
“我不想再浪费自己的力量，于是精心设计了千年前那场足以毁灭三界众生的大战。”
说话间，言知乔偏头看向湛嬴。
“你的心思，我早已经看穿，再有天道阻止，我索性改变了策略，无法灭世，那就一点一点消耗你们。”
“我为自己塑造了一具身体，进入轮回转世，变成一个普通人的同时，又打开了时空之门去到另一个世界，以此切断与这个世界的联系。”
“如今修真界的自然之力越来越少，你们飞升无望，修为和寿命又都会被限制，相信再过不久，这世间就只会剩下人界那些凡人。”
当世间只剩下凡人时她再动手，便能轻而易举的解决心头大患。
过载的信息量，给在场除玄藜以外的所有人都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可还没等他们消化完这一切，就听到玄藜接过话音。
“站在你的角度，我们罪无可恕，可站在我们的角度，我们凭什么要受命运摆布，凭什么不能掌握自己的人生？”
“你们当然可以反抗，我不会剥夺你们的权利。”
言知乔哂笑一声，好似一点也不觉得他们这样的举动很过分。
“但同样，我也有灭了你们的权利。”
她分明含着笑意，可说出口的话却让在场所有人都立刻感到不寒而栗。
整个议事殿内，又再度陷入一种极度压抑沉重的氛围中。
玄藜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几息后，突然移开目光看向湛嬴。
“你可知为何这世间有那么多人，偏偏是你被阿乔选中当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