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珏凝视她片刻，忽然松手，放声大笑起来，“好！好一个凤凰涅盘，明曦公主有胆色。”
他转身，大步走回王座，袖袍一挥，“传令下去，三日后，点兵十万，集结王庭以南…朕倒要看看，南蛮究竟有何能耐！”
“陛下英明！”殿内群臣齐声高呼。
灵儿心中的一块巨石落下，背后却已惊出了冷汗，她知道，这仅仅是第一步，因为眼前的北狄君王慕容珏心思深沉如海，与他的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但为了中原的未来，她已无路可退。
慕容珏坐回王座，目光再次投向殿中的灵儿，嘴角噙着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
“公主殿下，”慕容珏缓缓开口，“既然你已是我北狄的‘客人’，那就让朕好好的尽一尽地主之谊，来人，送明曦公主前往‘听风阁’休息，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打扰。”
听风阁？灵儿心中一凛，那似乎是王宫中一处幽静乃至偏僻的居所，这并非热情的款待，更像是一种软禁的开端。
灵儿敛衽施礼，“谢陛下。”
看着明曦公主在侍卫引领下退出大殿的窈窕背影，慕容珏眼中的笑意渐渐冷却，他摩挲着王座扶手上雪狼冰冷的皮毛，目光逐渐深沉。
暗卫统领刘坚压低声音询问道，“主上既想立她为后，为何不直接求娶？”
慕容珏的目光依旧追随着那道消失在殿门外的倩影，指腹下的狼毛根根坚硬如针。
“求娶？”慕容珏低笑一声，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却让身旁的暗卫统领将头埋得更低了，“刘坚，你跟了朕这么多年，看事情还是如此浅薄。”
“属下愚钝。”刘坚抱拳。
“一匹真正的野马，若只用绳索强行套住，它即便不挣脱，心也死了，何况是凤凰？”
慕容珏指尖轻轻一点扶手，“她不是那些送来王庭、祈求和平的普通宗室女，她是建康国的嫡公主，在朝堂有威望，在军中得人心，更有一颗敢只身入敌国、以身为质的胆魄，这样的女子，用强权逼她低头，只会适得其反。”
慕容珏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精光，“朕若此刻提出联姻，在她看来，不过是趁人之危，是北狄贪图中原的附加条件，她或许会为了大局而答应，但那‘盟约’就彻底变了味，成了我北狄胁迫的结果，而她心中的屈辱和警惕，会让她在未来的合作中处处设防。”
“那主上将她安置在听风阁…”
“听风阁，听风辨位，也让她好好看一看，我北狄的王庭是什么样子，朕，又是什么样的人。”
慕容珏嘴角那抹难以捉摸的笑意再次浮现，“她要抵押，朕便收下这抵押，但她要证明的，不仅仅是建康国的诚意，更要证明她自己的价值。”
“让她先尝一尝漠北的风沙，感受一下远离故土、受制于人的滋味，当她习惯了这里的寒冷，见识了朕的力量，开始思考除了‘抵押品’之外的其他可能时…才是最好的时机。”
刘坚恍然大悟，“主上是要…磨其锋芒，收其心？”
慕容珏不置可否，重新靠回王座，闭眼，“派人看紧听风阁，一应用度不得短缺，亦不得奢华，按…按宫中高阶女官的份例供给。”
“没有朕的手谕，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但也不必过分限制她在阁内外的走动，她若想看看王宫，只要不出宫墙，由她！”
“是。”刘坚领命。
“还有，”慕容珏又补充道，“让伺候的人机灵点，该让她知道的‘消息’，一点都不能少，比如，南蛮近日又有什么动向，我北狄儿郎是如何摩拳擦掌，以及…朕是如何‘欣赏’她的胆识。”
“属下明白。”刘坚再次抱拳。
慕容珏挥了挥手，暗卫统领刘坚悄无声息地退下，空旷的大殿再次恢复寂静，只有灯火的噼啪声轻微作响。
慕容珏睁开了眼睛，望着殿顶描绘的苍狼图腾，低声自语，仿佛说给那远在听风阁的人听…
“楚恒曦，让朕看看，你这只中原的凤凰，究竟能在这漠北的风沙中，绽出怎样的光华，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