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是他们力量某种程度上的结合……才使得两人方才挣脱了那森林的桎梏?
玦微微侧头,和熵对视一眼。
那一瞬间,两人的眼神里都闪过同样的惊疑——
一种相当微妙的、不敢确信的情绪。
可……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来着?
那时候,他们明明没有刻意地调动力量……
唔,唯一特别的……
呃!
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想到什么,身体轻轻一震。
脑海中浮现的画面,让他们的表情几乎同步僵住。
——唇齿相交。
——气息交融。
——意识沉溺,短暂地模糊成一团纯粹的光芒。
该、该不会是……要那样做吧?!!
“哗——”
忽地,不等两人尴尬,前方溪水湍急起来!
原本平稳漂浮的莲叶一阵剧烈摇晃,水浪卷起的气流打在两人身上。
“唔……!”
两人几乎同时失去平衡。
熵慌忙去抓玦的衣袖,而玦下意识反手一拽——手与手在半空中交叠、紧扣,冰凉的触感让两人几乎同时回神。
莲叶随波起伏,但他们终于稳住了身体。
而反观前方的弗莱格桑,他倒是悠哉悠哉地稳站在莲叶上,身体丝毫未动。
“水流急了。”他淡淡地说,身上白大褂竟未沾上一丝水汽,“说明我们离第一区也快了。”
“……”
玦看向熵:“熵,我们先坐下吧。”
水流太急,一不注意就会跌到水里。
“嗯。”
熵顺从地答应,轻轻坐了下来。
莲叶在脚下柔软地浮动,冰凉的触感透过衣料渗入皮肤。
“哗——”
溪水在阳光下泛着银光,湍急的水流卷起一阵又一阵细碎的浪花。
莲叶带着他们向前漂去,当水流与河底的石块碰撞,飞溅的水珠在空中散作一片晶莹的碎光,折射出七色的虹彩。
玦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时间竟有些出神——这种感觉,有点像小时候在游乐园玩的激流勇进!
他偷偷瞄了熵一眼。
只见她歪着头,也像他一样沉思,纤细的指尖轻轻划过水面,带起一圈圈涟漪。
那光线在她的发梢和睫毛上跳跃,水珠映着虹光,仿佛连空气都染上了一层微妙的温度。
“呼……”
玦看着这一幕,心中轻轻一软。
心中那股微微紧绷的尴尬与羞怯,也被这静谧而流动的光线一点点冲散。
熵注意到他的视线。
那目光并不炙热,却带着一种难以忽视的温度——像一缕被风轻轻卷起的火星,擦过心底的某个角落。
她的脑海里,不合时宜地闪过了刚才那幕令人脸颊发烫的画面。
“……哼!”
她微微鼓起嘴,指尖一甩,水珠细碎地溅向玦,颇带一点恼羞成怒的意味。
“嘿嘿……”
玦不好意思地朝着她傻笑,心里却甜滋滋的。
只要熵别因为之前的事不理他,他就松了口气了。
“你们倒是会自得其乐。”
弗莱格桑睨了他们一眼,“看看待会到首席面前,你们还能不能这么从容。”
“首席有多强?”
熵抬了抬眉,语气看似漫不经心,却带着某种试探的锋芒,“多少个你能打过他?”
“呵,激将法对我可没用。”
弗莱格桑微微昂首,懒散的神态里仍保留着一丝傲气,他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
“如今的首席,力量确实难以估计,甚至能比肩曾经的……阿克隆。但在我眼里,那很大程度上,不过是因为他掌握的某些特殊的机制……算了,跟你们说你们也听不懂。”
玦眯了眯眼,脱口而出:“是因为[界标]吗?”
“……”
弗莱格桑瞥了他一眼,没接话,而是说:“事先说好,我只负责将你们带到烛的面前,至于他会把你们怎么样,你们能否真的说服他放你们离开——就不是我考虑的范畴了。”
“有一件事我很奇怪。”
熵盯着他,冷不丁问。
“在梅耶塔的宴会上,你被‘杀死’了吧?到现在为止,我似乎都没见你对这件事有任何反应……”
弗莱格桑出乎意料地平淡:“哦?你觉得我该有什么反应?”
熵皱着眉:“至少……你不会好奇凶手是谁吗?”
“重要吗?”
男人歪了歪头,笑容淡淡。
“甚至说,要不是那个家伙给‘我’来了一刀,现在的我出来还不知道要何年何月呢!”
熵:“……”
“哦当然,我也会好奇那人杀‘我’的原因——毕竟在[乐园],看我不爽的人也不少啦!是仇杀、还是单纯地讨厌我……唔……”
弗莱格桑想了想,抬手轻按额角。
“不过既然那人杀了我,公平起见,我还是得回敬过去。但谁让我刚清醒就接到烛这么大的任务呢?呼……只能等这次事件结束后我再好好算账啦!”
玦:“……你还挺乐观的。”
熵:“那你不怕在此期间又被人杀一次?”
“欸?会吗?不会吧?”
男人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现在本就是多事之秋……再说,排除过后,会杀我的人无非就那么几个,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哎呀~你们这么关心我,喜欢我啊?”
“——恶心!”
熵和玦顿时沉下脸,异口同声。
“哼哼~”
男人毫不在意,揶揄地笑着:“想让我彻底死去,可远没某些人想象得那么容易呢~”
“哔——”
忽然,一道机械音凭空响起。
“前方第一区,访客请认证——识别……第五席,弗莱格桑先生,请进。”
“哗——”
像是有无形的屏障退去,几人的视野逐渐宽阔。
原本蜿蜒的小溪开始变得宽阔,水流在脚下咆哮着奔涌前行,卷起层层浪花。
溪水越来越湍急,甚至有浪头打在一旁礁石上,迸溅出几米高的水花!
“哇!”
熵一惊,连忙抓住脚下那片巨大而柔韧的莲叶边缘,指尖被飞溅的冷水溅湿。
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身子,伸长脖子一看——
只见前方,水流的尽头陡然断裂成一道空白。
那是一道垂直坠落的瀑布,宽度几乎超出视野的极限,水流像万千银线同时坠落,卷着风声、轰鸣与雷霆,直冲向下方的深渊。
整个第一区的地形,赫然是一个被层层瀑布围绕的巨大环形陷谷——仿佛天地被掏空,只留下不断下坠的水流在诉说它的深不可测。
“哗啦……”
水汽在空中翻腾成云雾,阳光穿透云雾洒下,折射出无数弧光与幻彩,如极光般在他们头顶缓缓流动。
“熵,你看!”
玦拉着她,指着这处奇特地貌的上方——
那无尽水幕的上方,悬浮着无数块庞大的浮石,一座座宏伟的琼楼玉宇矗立其上,令人心生敬畏。
那楼宇之间,恍然有紫金色的光带缠绕盘旋,更添一份神圣与肃穆。
这里就像那些修仙小说里的飞升之地,人人皆向往之,却往往受困于内心的卑怯不敢踏步。
“弗莱格桑。”
一道突兀的声音自虚空之中陡然响起,冷冽而不带一丝情感波动。
紧接着,在他们面前,流动的雾气与光屑聚拢成形,一道人影于虚空中浮现。
那张脸,仍旧如同被划掉的错误一般,让人辨识不清。
“你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