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落，闻韫笙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刚刚他说完那句话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林昼锦的手抖了一下，就算是被他紧紧握在掌心，还是会颤抖。
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她怕成这样？
“那是她外婆领养的，从小都是叫舅舅的，更何况我们和小锦是亲戚，你又是谁？怎么盯着别人的家事问东问西的。”
闻韫笙扯了扯唇，淡笑道。
“锦锦是我妻子，更何况她现在已经和林家划清界限了，你们林家的人，和锦锦没有关系，说亲戚多少有点不合适。”
他说得温和有礼，但言语间却不缺震慑人的威严。
那妇人听了他这一句，步子往后退了两步，又站定了几分，看着林昼锦还是笑着地说。
“我这次来淮城也不是打秋风来的，只是这老婆子的一些身后事处理完了，有些东西需要来淮城交给小林，既然划分了关系那我就自己跑一趟好了，之后我就住在淮城了，小锦要是有什么事，尽管来找舅母啊。”
她最后那一句，说的声音很轻，像是一层无形的雾气一样罩着林昼锦，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那层雾气。
捅不破，吹不散，死死缠着她。
闻韫笙没有继续搭理那人，转头去看林昼锦，她的脸色惨白，刚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眼前的人身子一软差点摔了下去。
闻韫笙连忙扶着她。
林昼锦感觉浑身无力，双腿更是没有力气支撑自己的体重，晕过去的前一秒她似乎还听见闻韫笙在叫她的名字。
她想她真的是太没用了。
原本以为闻韫笙给她带来的阳光足以支撑她走完自己剩下的人生，却没想到的是，那些恐怖回忆出现的时候，就像是乌云阵阵将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阳光，挡得一丝不剩。
让她又一次堕入深渊。
就算是闻韫笙伸出双手，她也依旧感觉到天旋地转，没有重心，没有方向。
——
“怎么样了？”
闻韫笙脸色并不好看，满脸的急切。
医生取下口罩，面色凝重，“身体情况其实还算好的，身体机能都是正常运转的，但是你也看得出来，她的脸色看上去就不好，像是收到了惊吓，而且夫人其实有很严重的抑郁症，这一点，您知道吗？”
闻韫笙：“......”
他沉默一瞬，双眸都失神了，撑着旁边的扶杆才不会让自己失态。
“抑、抑郁症？”
“嗯，但是具体的还需要等人醒过来才知道。”
闻韫笙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慌乱，仔细询问了一句。
“抑郁症不是要等病人清醒之后做测试判断的吗？她还在昏迷怎么会...”
抑郁症的人一般不都是需要做一系列测试和心理医生的初步诊断才能确定的吗，林昼锦明明还在昏迷，这是怎么确定的？
医生看出闻韫笙的困惑，只是开口说道。
“她曾经有过抑郁症的病史，而且刚刚观察了她的脑电波，也确认了这件事，如果之前她的病已经好了的话，那就是复发了，而且这一次可能会比之前更严重点，如果可以的话，闻总最好去查查之前她发病的原因，和这一次发病的原因是什么。”
闻韫笙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说了一句，“好。”
医生走后闻韫笙没有直接回到病房，他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坐了许久。
原本以为自己做的已经能够让她走出过去的阴影，但是那些让她害怕的东西只要一出现就能轻易地打破自己所做的所有努力。
原本的他以为再过一段时间她就可以对他敞开心扉讲那些事情说出来，但现在看来，这不过是让她把自己伤口撕开给他看罢了。
从一开始就是他想错了。
刘助过来的时候闻韫笙还在门口坐着，他极少见到闻韫笙这样，上一次似乎还是在国外公司刚成立的时候。
自从步上正轨虽然也有些不如意，但他从来不会轻易表露自己的情绪。
他不会让自己有受制于人的时候，如今这副模样，都是因为他的软肋出现了。
他轻声走过去，站在他身边小声开口，“您吩咐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
林昼锦和他公布的事情过去还没多久，淮城很多人都盯着看，这两个人一旦出现在公众场合少不了的就是会被拍。
闻远邵都被拍了不少次，盯着闻韫笙的人只多不少。
原本垂着头的人，听到声音，稍微坐直了些，“嗯，你回去吧。”
他开口说一了句，这才从座椅上起来，准备进病房的时候，手在门把上停下，又说了一句。
“老宅那边有什么动静，及时告诉我。”
“是。”
说完，刘助才离开。
闻韫笙推门进去，现在已经是晚上，病房的窗帘只拉上了一半，冰白色的月光落在地上，床上的人眼睛闭着，面色没有之前那么惨白，但他坐在旁边，却连碰都不敢碰。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只是双手靠在病床上撑着头。
一开始他以为她被闻远邵伤了心，没关系，他可以给她更多的爱。
再后来他发现林家对她不好，也没关系，他们有自己的家。
可他看到的，也仅仅只是他看到的。
“你……”
忽然传来的一声，他猛然抬起头来，床上的人眯着眼，很是疲惫，一只手没有力气地落在他手肘边，像是想去碰碰他。
闻韫笙伸手去握住她的手，一只手又在她额头摸了摸，没有发烧，悬着的心落下来一半。
“怎么啦？”她小声问道。
说完，她又看了看房间里，好奇问道，“这里是哪里？我们不是在家里吗？”
她的声音清脆得如尖针落地，闻韫笙沉默了一瞬后才压着嗓子问了句，“家里？”
林昼锦只是笑了笑说，“你是不是累坏了，我们不是下了飞机就回家了吗？”
她笑得自然，丝毫没有半分故意戏耍的神态。
如果说刚刚医生的话他还有存疑的话，那现在，他是真的信了。
尽管内心早就翻滚不止，他还是扯出一抹笑来，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握着她的手说，“嗯，你生病了我带你来医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