售货员是个年轻女同志，瞧小两口吵吵几句拉拉扯扯走了，撇了撇嘴，抬头就看见又过来个男同志。
看穿戴应该是个条件不错的，售货员就随口问了一句：
“同志想买相机是吗？”
顾朝阳淡淡点头：
“嗯。”
售货员：“……”
也是够稀奇的，她当好几年售货员了，从来都是顾客主动笑着询问、而她爱答不理，头一次看见比她还冷淡的。
这让她反而担心是什么有来头的大人物，连忙打起精神，难得主动介绍道：
“那您看想买哪一款，都可以拿出来看看，咱们百货品牌齐全，什么价位的都有。比如这个牡丹牌md—1相机，价格比较实惠一些，只要120块钱，这个是SF—2双镜头反光照相机，售价是带票125块钱。”
“对了，还有这个，这个相对来说就要贵一些了，是“海鸥牌”dF—1照相机，要468元。您别看这个最贵，它绝对物有所值，之前有个男同志去相亲，特意买了这个相机，结果把女同志拍得特别精神。”
顾朝阳闻言心里一动。
他把化妆品摆在旁边生怕被人碰掉了，自己上手摆弄几个照相机。
不知道为什么，眼睛总是不由自主地往最贵那个看去，他觉得贵肯定有贵的道理，说不定拍江暖更好看。
可是那个要468块，好贵！
他爸那里顺来的钱只有800，买完电视机和8个大鹅，再买了化妆品，顾朝阳明知道钱不够还是不太甘心，他也不怕丢人，直接从兜里把钱拿出来，当着售货员的面就开始数。
售货员：“……”
头一次见数钱数得这么大大方方的，关键数就数吧，数到最后你这也还是不够啊！
不是，就刚才走过来那又强大又惜字如金的架势，她还以为这同志少说也带了800或者1000块钱，合着一摸兜，只够买半拉照相机啊！
顾朝阳数完幽幽叹了口气：
“好穷啊。”
售货员：“……”
抽了抽嘴角，你这把我想说的都说了，让我说什么好？
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贵贵的照相机，顾朝阳决定退而求其次，选择125块钱那个相机了。
相机券倒是不成问题，从前他还不穷的时候，这些没啥用的东西他还真有，前几天他就在一本书里翻到了照相机票。
都忘了是哪里来的了，可能是贺叔或者别的什么人的吧，那不重要。
正要数出125块钱把剩下的放回去，忽然又摸了摸装钱的牛皮纸袋，嗯？
萧泽从《林海雪原》中拿出来的钱，是用个比较薄的牛皮纸袋装着的，萧泽朋友跟他一样粗心，两人从头到尾都没看到纸袋里还有别的东西。
手往里一伸，顾朝阳沉默地盯着从里面掏出来的两张小纸片，他爸的好东西是真多啊。
售货员：“……”
瞬间瞪大了眼睛，她看着这男同志左手拿着钱和相机票，结果一眨眼，右手又从纸袋里翻出来两张相机票。
好家伙，现在相机券可是个稀罕东西，前几天她姐还说呢，说她们厂里宣传科的相机用的时候摔了一下，时灵时不灵的，打了两个月申请都还没拿到相机券，说是优先批给宣传单位购买了。
别人费尽心思都未必能弄到一张，你这一个人就占了三张票，就问问你好意思吗？
顾朝阳不但好意思，他还机灵地看出来售货员眼馋他的相机券，那就说明他爸这两张相机券是宝贝！
默默沉思了一秒，顾朝阳忽然道：“相机能留一会儿吗？”
“您要留……多久？”
“最多半小时。”
“那行，您快去快回。”
顾朝阳出去了半小时左右，再回来直接递过去一张相机票，加上有零有整厚厚一沓468块钱，在售货员欲言又止的目光中，顺利把他看中的贵贵相机买到了手。
出了百货大楼，怕冻到这么贵的照相机，顾朝阳决定坐电车去跟高义汇合，哪想到一摸兜，兜里空空如也。
顾朝阳：“……”
安静地往旁边挪了挪，给后面的乘客让出了位置。
他连坐电车的钱都掏不出来了，早知道该留点钱的，有5分钱就够了。
身无分文的顾朝阳，抱着他心爱的照相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而江暖蹬着她心爱的小三轮，正跟电影院附近卖小母鸡的大哥接头。
“妹子你订的6只小母鸡6只鸭子，对了，这次还带来了大鹅，你瞅瞅这大鹅肥不肥，回家跟酸菜一炖，吃得满嘴流油。”
大哥遮遮掩掩露出筐里已经收拾好的大鹅，“眼瞅元旦了，来只大鹅不？”
江暖上手拎了拎，好家伙，这大肥鹅一只得有十来斤，等回去加酸菜一炖，不得馋死顾朝阳那小子！
毕竟白得顾朝阳那么多好东西，她决定给顾朝阳个惊喜，顾朝阳要知道她买了大鹅肯定很高兴。
“大哥你这做生意得图个好意头，这样，你每斤给我便宜5分钱，我就再来6只大鹅，加上6只鸡6只鸭，三六一十八，你发我也发！”
大哥：“……”
上回羊皮大衣你一个凑整，凑没了我5毛钱，这次更行了，你一个好意头我少说5块没了。
最后大哥还是同意了，毕竟就看这小馋丫头的手笔，往后他们大队指不定多少鸡鸭鹅要进她肚子呢。
要不说江暖跟顾朝阳之间，有那么一点属实没必要的默契呢。
顾朝阳根本就不知道，尽管江暖没看到他的宝贝大鹅，也转头就买了6只。
晚上回家俩人吃完饭收拾完桌子，江暖都拿出纸笔准备画图了，顾朝阳总算想起来江暖骗他化妆品的事儿了。
把买的眉笔雪花膏什么的都摆在桌上，最后重点把口红放在江暖面前，顾朝阳语气听不出情绪：
“给你的。”
江暖：“……”
一看这眼熟的几样东西她就知道了，她之前忽悠顾朝阳，照相馆的化妆品很贵的事儿露馅了。
这谁能想到顾朝阳会给她去买化妆品呢，这个时候再狡辩，那就是把顾朝阳当傻子忽悠了。
江暖深深地看了顾朝阳一眼，二话不说直接起身就往外走。
顾朝阳有点慌了，江暖这是什么意思，是要跟他散伙不过了？
连忙站起来要跟上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