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夫子离开后，一众少年方才如鱼贯入，在书房里站成两排。
“你们的答卷我都看过了，起码也能被排在外舍乙班。”
穆浅染拿着一沓少年们回来后第一时间默出来的卷子，老神在在道。
此话一出，周颉等人亦是满脸喜悦，作为没有参加过县试笨鸟还比旁人后飞的学子，能考进县学已然不易，竟是还能进乙班。
“但……我会提前和县学那边打招呼，安排三人去丙班，三人去丁班。”
少年们脸上的喜悦瞬间一滞，看向自家先生的目光带着些许疑惑。
“可是因为此番县学的入学门槛降低之因？”周颉最先反应过来。
他们知道，是自家先生寻了县学的洛司计，今年的入学测门槛才低了。
参加考试之前，先生还说过，今年县学的外舍录取数量和排班情况也和往年不同。
甲班只收二十人，乙班三十人，丙和丁两个班级则各五十人。
如此一来，必然的是甲班和乙班的学子能有更好的学习环境。
可也正是因此，他们这群从丹平村而来的学子，若是都扎堆进甲班和乙班，必然会引起他人的注意。
如此一来，为了不打眼，将六人放在后面的两个班级，也是可以理解的。
“是，也不是。”穆浅染道，“总之，现在需要六名勇士下调到丙班和丁班，你们商量一下看谁去，半刻钟后我要看到名单。”
穆浅染并没有直接选，而是给了时间让让几人自己商量，自己则是继续低头练字。
半刻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果协调的好，甚至都不用半刻钟就能拿出名单，但……
“你们怎么想？”
角落里，周颉低声问一众小伙伴，“有谁自愿去丙班和丁班么？”
……
少年们一阵沉默。
自愿放弃更好的班级？
显然心中还是有些许不甘，可几人也知道，先生的要求不能违逆的，片刻后，还是表示……
“颉哥——吉安兄决定就好，我们听你安排。”
周颉闻言，眉头亦是皱了起来，他看着一众同伴，满脸的愁苦。
心里忍不住想：这就是传说中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么？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硬着心肠道：“我、周固、周渊，肯定是在甲班的，我们三个去丙班显然不合适。
便是先生同意，过了县试的人入学考还只达到丙班的及格线，怕是我们的县试成绩都会被人质疑。”
众人点头，显然十分赞同。
“如此……就按先生平日里抽查课业的方法来吧。”
其余十二人：？？
于是半刻钟不到，六个倒霉蛋便被选出来了，等穆浅染放下笔时，看到的便是——六人垂头丧气、六人劫后余生、三人一脸纠结。
“这么快就选好了？”穆浅染饶有兴致地问，“说说，你们是怎么选的？”
“回先生，是抽签。”周颉回道。
“抽签？”穆浅染挑眉，继而又问，“你们三个也抽了？”
“……并未。”周颉有些脸热，却还是道，“因为我三人皆已通过县试，若是最终去了丙班和丁班，怕是会引起更大的非议。”
穆浅染点点头，又问其余十二人：“这个理由，你们可接受？”
少年们点头。
“如此……”穆浅染拿起鸡毛掸子——旁边的戒尺，“你们三人便来受罚罢。”
一众少年：！！！
啪！
啪！
啪！
三道清脆的戒尺声响起，书房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外头的一众暗卫忍不住的脊背一凉。
先生今日是怎的了？
一共就收了十七个学生，这刚打完师弟就打师兄的架势……
待会儿不会连他们这些暗卫都要挨一顿揍吧？！
下一秒，暗卫大军默默将包围圈往外扩了扩，然后……就在钟叔的死亡凝视下，又回到了原地。
暗卫啰啰们：……惹不起，一个都惹不起。
钟叔老神在在继续站岗，满脸的“大难临头谁也别想飞”的冷然。
“可知为何领罚？”
书房内，穆浅染手持戒尺，一脸风轻云淡。
手心一片火辣的周颉三人低头沉思片刻后，依旧不知是何缘由，便老实摇头：“学生愚钝。”
“其一，作为班长，你看似用了一种最公平的方法，却恰恰……用这所谓的公平，将你一众师弟的努力抹去。”
她看着一众少年，语气认真，“平日里，我能用抽签的方法来抽查，是因为不论你们会不会被抽到，月末的考试是一视同仁的。
可此次的分班名额，你们是靠着自己的实力考进去的，凭什么要用这种听天由命的方法决定？
若是如此，那何必苦读？何必参加入学考？只要在入学前，你们焚香净手抽个上上签便可，不是么？”
一番话，说的周颉三人十分羞愧，特别是周颉，这个方法是他提出的，错都在他一人，最终竟是还连累了周渊与周固，真真是……
“其二，你既已决定用这种看似公平的方法来决定的名额，那凭什么你们能置身事外？
凭你们考过县试了？
可若是他们十二人先前也能一同参加县试，如今名次未必不如你们，你们不过是先行了一步，有什么资格高高在上地决定同窗们的未来？”
随着这一句比一句直白的话语响起，周颉三人已然羞愧得头都抬不起来，当即便跪了下去：
“学生知错，请先生责罚！”
只是这次，穆浅染并没有再罚，而是扭头朝其余十二人道：“方才先生说的，可是你们心中所想？”
其余十二人皆虎躯一震，继而连连摇头。
“真的没有？”穆浅染又问。
少年们疯狂点头，而后推出来一个代表回答：
“还请先生息怒，抽签一事，是我等皆同意的，学生们自知学识浅薄，如今能考入县学，已然是过去想都不曾想过的，虽然……
虽然先前我们几个抽中丙班和丁班后，心中十分懊丧，却丝毫没有怨气。”
闻言，周颉三人越发不敢直视同伴的眼睛，只觉得自己真真是……
“如此，尔等便也来受罚罢。”
周颉三人：啊？？
其余十二人：！！
坏了，这波是冲他们来的！
屋外的钟叔等人……默契地往外移了移。
先生，打完他们可不许打我们了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