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不关我事
气氛一时凝滞。
窗外人看着窗内，窗内人看着窗外，三个人，两张脸，谁也没说话。
“你......”冥梓眸光微闪，下意识就要解释。
但——
其一，冥弃说的是事实。
其二，身为魔族皇子、未来的魔王，他的骄傲不允许，何况还当着冥弃的面。
话到嘴边，几番犹豫，最后变成一句：“你乱跑什么？！”
因为僵着脸，还显得有点凶。
顾亿挠了挠头，伸手抓起一只花瓶。
那花瓶所在桌子恰好在窗边，一伸手就能够着，里面八九朵黑色大丑花摇曳生姿。
“我来拿花。”
那间新住所没什么问题，只是这几天顾亿已习惯这灵幽花的香气，好闻又助眠，左思右想，她还是决定过来拿花。
索性两间院落只一墙之隔，披上黑袍，顾亿就翻墙过来了。
冥梓看着她身上斗篷，没说话。
她只知那袍子可以将她伪装成一个高阶魔族，却不知袍子上是他的威压和气息，所以对于她的到来，冥弃轻而易举就能发现，而他却毫无察觉。
谁会对自己设防？
他脸越发僵沉，被算计的怒火转为对冥弃的杀意。
之前那些算是白安排了！
她会不会害怕自己？
若是她求情，他要手下留情吗？
......
冥梓思绪纷飞，最后凝在嘴边，化作一抹冷笑。
当然不会。
若是她求情，他更不会放过冥弃。
至于她的感受？
哼，他本就不喜欢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早就想......
身为魔族皇子，未来的魔王，他看上的东西，哪怕是死了，也得是他的！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冥梓看着顾亿，手下剑尖转动，意料之中传来冥弃痛苦的呻吟。
他笑容邪肆，“说说看......”
顾亿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
冥梓笑容加深，眼神却愈发寒沉：“说吧......”
顾亿终于开口，语气复杂：“你能不能不要......”
冥梓手中的剑也对准了冥弃咽喉，只待她说完，就要落下。
“......偷穿我的衣服。”
剑尖顿住。
冥梓瞪大眼睛。
顾亿继续道：“你......唉，虽说我衣服不多，但是凭咱俩交情，你若真问我要，我能不给你吗？你又何必......你说你，好好的一件衣服，都撑破了......”
幻化他人模样时，若穿着带有其气息的衣物，更能以假乱真。
冥梓身上穿的正是顾亿更换黑袍时落在内室的衣服，他恢复本体，人高马大，自然就撑破了。
冥梓一时无言。
顾亿已经若无其事地关上窗户：“我走了，你们也早点睡。”
室内一时安静下来。
冥梓手中的剑还滴着血。
他突然低低笑起来：“失望吗？”
看着脸色愈发苍白的冥弃，他眼神讽刺：“你还是......不够了解她啊......”
剑被举起，杀气荡激。
冥梓冷笑出声：“既想死在我的剑下，我能不成全你？”
利剑落下。
木窗忽开。
“冥宴，”顾亿站在窗外，眸色若碧霞笼夜：“西西已经死了，如果可以，我希望东东能活下来......”
......
冥弃坐在桌边，胸口大片血迹。
“姐姐，你不要怪皇兄，”他脸色很白，像雨打小花，柔弱又坚强，“他是魔族皇子，未来的魔王，嗜杀残暴是魔族的天性。”
顾亿没吱声。
冥弃捂嘴咳了一声，面上泛起病态的红晕：“姐姐虽是人族，但到底是女子，又十分貌美，魔族重欲，他定然不舍得杀姐姐的。”
顾亿倒了杯水。
冥弃抿了抿唇，忽眉头一皱，倒下桌去。
顾亿起身来扶，却见地上躺着一三四岁小男孩，金眸乌发，十分可爱。
“姐姐......”小男孩抓住顾亿衣角，“我们虽是血缘兄弟，但魔族并不看重这些，心情不好时，哪怕是爱妻亲子，也不是不能杀的，他如此待我，我，我早已习惯......
我知姐姐与皇兄相识在先，若是因为我影响到你们感情，那，那我......总之，千错万错，都是东东的错，姐姐不要怪皇兄......”
他语气恳切，都被打成小鬼头了，还不忘为皇兄“辩解”，顾亿十分感动，只好顺势点头：“好，我不怪他，你别担心。”
冥弃僵住，好半天才勉强挤出一抹笑来：“是，是吗？那就好，我还以为姐姐会怪他残害手足，泯灭人性......”
“不会，”顾亿打断他，“因为我看见是你自己往剑上撞的。”
冥弃：......
他眼中闪过慌乱，一时语塞，还要开口解释，却听顾亿诧异道：“还真是啊......”
窗户关得那样严实，她又没有透视眼，看个鬼？能听个声儿就不错了。
起身坐回桌边，推了瓷杯过去：“喝茶。”
冥弃端起，发现是白开水，困惑道，“哪里有茶？”
顾亿道：“有的，只是你看不见。”
冥弃更加不解：“什么？”
顾亿不耐烦：“身在茶中不知茶，喝吧，喝完我有话问你。”
冥弃不再说话，仰头喝了。
顾亿问道：“我问你，上宵禾氏是不是你屠的？少主禾菘蓝有没有来找你？！”
“姐姐怎么能怀疑我？”冥弃道，“且不说禾少主是姐姐朋友，当初我能活下来，也多亏他的医术，我若屠杀他满门，岂不是恩将仇报？”
“你知道就好，”顾亿冷哼，“当真不是你？！”
冥弃敛眉，露出一个伤心的表情：“我虽莫名成了魔族，但骨子里一直只当自己是人族，不敢说多善良正义，至少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姐姐如此想我，当真令人伤心......”
顾亿叹气：“我不是这个意思......”
冥弃继续道：“我是担了个皇子虚名，但实权一直在皇兄手中，且不说无意，就是有心，也做不到屠杀完六大氏族之一，还能全身而退。”
顾亿皱眉：“你的意思是，灭杀禾氏的人是冥梓。”
冥弃摇头：“我不知道，但放眼整个冥域，有权利、有能力这样做的，只有皇兄和那老东......”
他顿了顿：“我那老父亲，闭关久不出，不会是他。”
这兄弟俩，一个说哥哥，一个指弟弟，谁也不承认，都说自己最无辜。
顾亿按下火气，开口道：“既然不是你做的，那你帮忙找个人，你的救命恩人禾菘蓝，如何？”
冥弃点头：“好。”
他放下茶杯，站起身，亲亲热热要往顾亿怀中靠，“姐姐，你想我吗？冥域没有灵气，灵师不能久待，我这就带你走......”
顾亿按住他脑袋：“你先去找人，有消息再来寻我。”
冥弃耍赖：“我带着姐姐一起去找，岂不更好？”
顾亿摇头，顺手解下黑袍：“我灵核出了问题，只有冥梓有法子治。”
黑袍一除，顾亿气息泄露，灵气微弱如风中残烛，几乎没有。
冥弃沉下脸：“谁伤的你？”
顾亿将永夜荒原的事捡能说的说了：“我现在自身难保，与你同行，并不方便。”
冥弃却道：“姐姐别担心，我也知一物，名曰不秋甲，可愈灵核......”
顾亿吃惊：“你也知道不秋甲？”
靠，这魔族兄弟消息如此灵通，怎么都知道？
冥弃点头：“我这就去为你寻来，你等我带你走！”
说罢身体一晃，化作一团黑气窜出窗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