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表哥你好
红盖头一揭，男子的脸终于露出。
芝兰玉树，气质文雅。
他俊脸微带红意：“我，我愿意。”
顾亿嘿嘿一笑：“我跟你开......”
“菘蓝！”
刚被何君莫与姒一从水牢中解救出来的禾当归看见儿子，急急冲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儿？！”
他抓着禾菘蓝，老泪纵横：“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你......”
待平复下情绪，禾当归拉过顾亿。
“孩子，这是你舅舅，以后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好好过日子。去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管他什么六极盟不六极盟，我就不信，莫罗这样大，他还能管到每个地儿？”
至于顾亿说的回家，在禾当归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毕竟莫罗已经很久没有人飞升，她总归要在这里过日子的。
禾菘蓝一脸震惊，正要问话，耳边先听一人声。
“舅舅！”
“姒家主，你......”
“舅舅。”
“舅舅。”
姒一与姒二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与姒三一起站在顾亿身后。
三兄弟站成一排，齐齐喊舅。
禾菘蓝的脸，瞬间绿了。
这还没完，因为灵力不济，而姗姗来迟的玉吹雪挤开众人，对禾菘蓝行了一礼。
“舅舅好，我是玉吹雪，是小亿的有缘人。”
“滚你的！这有你什么事儿？！你怎么总瞎掺和？！”
姒三勾着玉吹雪脖子，将人往后拖。
一人抓住空档，趁机凑到顾亿身边，抓着她衣角甜腻腻道：“姐姐，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救出我！”
转眸看向禾菘蓝，礼貌喊人：“舅舅好。”
禾菘蓝一张俊脸，早已绿得发黑。
他看着顾亿：“小亿，他，他们......”
“说来话长！”顾亿拉过冥弃，“舅舅，你猜这是谁？”
不待对方回答，她先一步开口：“是东东！他是东东!怎么样，意不意外？”
昔日与顾亿同床共枕的幼儿不仅是成年男子，还是个魔族。
禾菘蓝岂止是意外。
他看着也正回望过来的少年，沉默不语。
两人深情“凝望”，顾亿感叹：“虽说古平救了你，但若没有禾舅舅，你也够呛！”
冥弃笑道：“姐姐说的是，多谢舅舅救命之恩。”
说着弯腰给禾菘蓝行了一礼。
“我不是你舅舅。”禾菘蓝态度冷淡。
“姐姐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冥弃毫不介意贴冷屁股，“姐姐的舅舅自然也是我的舅舅。”
少年态度极好，完全一副晚辈面对长辈的恭敬样，但眼中一闪而逝的嘲讽与挑衅，还是被禾菘蓝捕捉到。
他沉默片刻，忽然开口：“你今年几岁？”
目光从魔族少年，姒氏三兄弟，玉吹雪几人脸上一一扫过，禾菘蓝语气平淡，几乎听不出情绪。
“小亿还小，没有这么大的弟弟，我年纪也不大，更当不起诸位的舅舅，还请诸位自重，勿要玩笑自轻，免得失了身份，遭他人耻笑。”
说罢，也不理众人，拉着禾当归，去一边叙话。
这边认亲失败，顾亿并不知情。
她正拉着谷边沐，眉心紧皱：“阿沐，你胸口怎么有伤？谁伤的你？”
谷边沐摇了摇头：“没事，禾家主已给我敷过药，无大碍。”
“可是......”
“顾姑娘！”
林清在支持她的宫人以及何君莫、姒二等人助力下，已经平息这场“动乱”。
她看着顾亿：“我有些话，想与你单独聊聊，可以吗？”
顾亿点点头：“正好，我也有话与你说。”
两人来到一处无人处。
“顾姑娘，你......是不是认识我们东宫大人？”
“是。”
“那他......”
顾亿垂下眼眸：“他为了救我，死了......哎？！”
顾亿忙扶住林清，防止她摔倒。
“大人竟当真......”
林清脸色惨白，如遭重创，才说了几个字便泣不成声，泪如雨下。
好半天，她止住哭声，擦了擦眼泪：“顾姑娘，大人临终前可有留下遗言？你来此处，可是他授意？”
顾亿沉默。
她来这里，并不是因为温长安。
“他只留下了这个，”顾亿掏出一只翠色珏环，“除此之外，关于破天宫，不曾有......哎，你做什么？！”
她话还没说完，林清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宫主大人，您是东宫大人指定的宫主继承人！”
顾亿吃惊：“什么？”
林清道：“那时我还小，有一次大人醉酒，曾说若有一天，有人持此珏环前来，便是破天宫的主人，我等需竭尽全力，拥护她为主，听从她一切命令。”
“您，就是破天宫的主人。”
顾亿摇头：“不，我不是。”
林清急了：“您修的剑法是驭九天，又胜过田翡，再也没有比您更合适的人......”
“抱歉。”顾亿将珏环塞给她，“这里面有大量灵石法宝，是你们东宫大人的，交给你处理。”
说完不顾林清挽留，走了。
...
“你说什么？！”
禾当归十分激动，抓着禾菘蓝急切道：“快，快带我去！”
禾菘蓝安慰道：“好，我马上带你去，只是你先答应我，待会儿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太激动......”
不知是不是因为禾氏覆灭，亲儿失踪等接二连三的打击，禾菘蓝一眼看出，父亲禾当归精神很不好，情绪波动不宜太大。
禾当归连连点头：“好好，不激动，我不激动......”
此时顾亿恰好走了过来。
他一把抓住她：“好孩子，你来得正好！我带你去见太舅姥爷！你告诉他小妹的事，他一定很高兴！”
破天宫后山，并不是树林，而是一大片药田。
在看不见尽头的药田中间，立着一间茅草屋。
一个发须皆白，皮包骨的老者躺在床上，若不是胸口有微弱起伏，几乎像是一具干尸。
“爹！”
禾当归只看了一眼，立即跪在床边：“我是归儿啊！”
老者像是才被惊醒，睁开浑浊的眼睛，看了看，语气缓慢：“你，你是归儿？”
禾当归泪流满脸：“爹，是我！您当年去哪儿了......如何会在这望南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年，培育出孕灵花之后，禾川谷就失踪了，禾家找了许多年也没能找到他的踪迹，禾当归以为他早已不在人世。
不想竟在这小小的望南山下。
禾川谷喘了喘，指着禾菘蓝：“大孙儿，你告诉你爹，我懒得复述。”
禾菘蓝点头，看着禾当归道：“先前，听闻父亲你被魔族掳去，我赶忙追去，路上被这破天宫的东宫挟持至此，不想竟遇到祖父。
原来多年前，那人就将祖父关在此处，逼他研制丹药，这破天宫中女子，所以能突破五阶，也是因此缘故。”
禾当归勃然大怒：“该死的家伙，竟欺人至此？！他在哪儿？我倒要领教一番！”
转身就要为父报仇。
禾川谷拉住他：“草你爹的，鬼喊什么？老子一开始是被掳来不假，但其实也是我自愿。”
“我问你，觉灵果是怎么来的？”
禾当归道：“自然是您的父亲，我的祖父研制的，禾氏也因此成了六大氏族之一。”
禾川谷叹息：“是啊，我禾氏靠灵药起家，与其他氏族相比，武力并不强悍，之所以能居高位，盖因研制出觉灵果。
但后来，人们发现觉灵果有问题，凡食用者，后代皆为男子，难育女婴。
禾氏也因此，成了众矢之的。”
“这不是我禾氏的错！”禾当归愤愤，“祖父当时也曾劝诫，觉灵果尚未培育完全，还有副作用，未消除前，最好不要食用。
是他们不听，认为是禾氏想要独吞，强行夺走种苗，大量种植食用。
后来还是您研制出孕灵花，令男子可孕，莫罗生灵才得以繁衍。”
禾川谷苦笑：“我曾经也这样以为，直到来到这里，方知我，我父亲，整个禾氏，都是棋子。”
他看着禾当归，眼神复杂：“归儿，觉灵果与孕灵花，都是这破天宫的东宫温长安研制出的，不过是借着我禾氏之手，现世于人前。”
禾当归目瞪口呆，禾菘蓝也一脸震惊。
“怎么可能？！”禾当归喃喃，“觉灵果明显是为灭世，孕灵花则是救世，这样两种相反的东西，他为何要这么做？！”
禾川谷摇头：“我也不知，他培育灵植十分厉害，近乎神人，我远不能及。所以他要我炼制丹药，助这里的女子突破瓶颈，我便应了下来。
他则指点我培育女见，可消除觉灵果带来的副作用。”
他这一番话，所含信息量太大。
顾亿与禾氏父子久久无言。
禾川谷又道：“好在大孙儿给力，有他帮忙，如今破天宫女子皆已突破，待那姓温的回来，再给我剩下的方子，培育出女见，莫罗男子就不会受此苦难。”
顾亿现在终于知道，温长安说的礼物是什么——
破天宫宫主之位，以及莫罗的未来。
他将选择权交在她手上。
“温长安已经死了。”
眼看禾川谷要厥过去，顾亿赶紧补充：“但你说的方子没丢，在林清长老那里......”
她已将珏环交给林清，那方子应该也在里面。
禾川谷这才缓过气来，发现屋中多了个小姑娘。
“这是谁？”他激动坐起，“莫非归儿你后来又娶续弦，给我生了个小孙女？！哎呦，不愧是我禾氏的孩子，长得比她姑姑还好看！”
“孩子快来，让爷爷看看你！”
“禾前辈，我不是...”
“她是小妹的外孙女！”禾当归帮忙解释，将事情大概说了。
禾川谷听罢，湿了眼眶。
“我的姝儿，还是没能......”他后来在温长安帮助下，研制出克服五阶瓶颈的方法，便立即托人寻找女儿，可惜没有找到。
毕竟要想避开玉人楼，躲得不够深可不行。
“孩子，姝儿的微尘，能给我看下吗？”
顾亿点头，取下脖上细绳。
禾川谷抓着绿色晶石，口中念念有词，很快，一股刺眼的绿光穿透他掌心。
落地化作一妙龄少女。
“小妹！”
“姑姑！”
“婆婆！”
禾当归与顾亿同时扑了过去，也同时扑了个空。
少女，也就是禾盼姝笑意盈盈：“呀，人这么齐呢！”
目光扫过几人：“爹，大哥，蓝蓝，还有我的小美人乖乖！”
顾亿哽咽：“婆婆，是我，我很想你。”
禾盼姝笑：“这是我一缕神识，很快就会消散，我长话短说。爹，大哥，我这一生虽然不长，但是快乐又自由，也没有遗憾。
最后虽未能问天再借五百年，却得了一个小乖乖，这辈子，值了！”
她看着顾亿：“小亿，我知道你想回家，如果，我是说如果，倘若你最后不得不留在这里，我希望你把我家人当做你的亲人，因为作为过来人，我可以跟你保证，他们都是很棒的家人！加入不亏！”
顾亿破涕为笑：“嗯，确实如此。”
禾盼姝点点头，看向禾川谷与禾当归：“真好，还能再见你们！父亲，大哥，保重！”
身影化光，顷刻消失。
“小妹！”
“婆婆！”
“姑姑！”
看着哭成一团的三人，禾川谷不耐烦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我有事要交代，你们待会儿一起哭。”
“您，您说......”禾当归抹着眼泪，“儿子恭听......”
禾川谷朝门外努了努嘴：“喏，大孙儿和小小孙儿先出去。”
等两人离开，禾川谷问儿子：“老子不信你看不出，我大孙儿喜欢这小姑娘。”
禾当归叹气：“我当然知道，只是小亿她没有情根，对男女一事浑浑噩噩，对菘蓝更无男女情，强行撮合，易成怨偶。
如此，还不如当亲人，对两人都好。”
“好你爹的头！”禾川谷出口成脏，“你若有你小妹一半机灵，也不至于现在连个孙子都抱不上。刚你小妹使的眼色，你没看到吗？”
“小妹什么时候使过眼色？”
禾川谷：“......算了，我现在没力气打你，待会无论我说什么，你都别插嘴。”
“去将孩子们叫进来！”
顾亿与禾菘蓝红着眼走了进来。
“大孙儿，我年纪大了，你父亲也老了，培育女见，事关重大，待拿到剩下的方子，后面的就交给你了。”
禾菘蓝肃然：“祖父放心，我一定好好培育女见。请您少操劳，保重身体要紧。”
禾川谷点头，看向顾亿：“小亿，姝儿说了，你把她叫老了，希望我给你提一提辈分，当她女儿，也就是菘蓝的妹妹，你愿意吗？”
顾亿道：“嗯，听您的。”
“好孩子！”
禾川谷拉住顾亿手，放在禾菘蓝手中：“从此，你们就是表兄妹，要相亲相爱，互帮互助。小乖孙，你菘蓝哥哥没有你机灵，也没有你强，以后你要保护他。
尤其是亲事方面，你一定要把好关，外面骗子太多了，多少男人被骗得失身又失心，最后非死即伤，下场凄惨，你说是不是？”
顾亿：“嗯，杀猪盘还有仙人跳，我在新闻上看过好多。”
禾川谷笑容愈发灿烂：“这就对了！大孙儿，你妹妹虽然机灵，但到底年纪小，又是个小姑娘，你作为哥哥，一定要保护好她，绝不能让不怀好意者靠近，要爱之珍之，能不能做到？！”
禾菘蓝看着禾川谷，眼中云雾翻涌。
见祖父微微点头，他瞳孔一缩，用力握紧顾亿手，声音颤抖。
“是，孙儿以生命起誓，此生对小亿，定然爱之护之珍之，若有违背，魂飞魄散！”
竟然发起了心魔誓。
顾亿吓了一跳：“不不不，舅，不，表哥，你太言重了，不用......”
“好了，你们给爷爷磕了头就出去玩吧，爷爷年纪大了，觉多......”
禾菘蓝拉着顾亿，恭恭敬敬给禾川谷磕了一个头，牵着人出了门。
屋外站了一堆小伙儿，见两人牵着手出来，脸色皆是一变。
“小亿！”姒三上前，“你太舅姥爷还好吧？”
先前因屋中禾家人要谈心，几人都没进去打扰，中途屋中响起哭声，姒三更坐不住，要冲进去。
可惜被哥哥们拦下。
好在小亿很快出来，只是明显哭过。
众人上前安慰没几句，她又被叫进去。
再次出来，就被禾菘蓝牵着。
姒三心中酸得不得了，借着问话，悄悄挤着禾菘蓝，欲将两人分开。
可惜他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能成功。
“禾少主，我胸口有些疼，你能帮我看下吗？”
玉吹雪走到姒三身边：“小三，你看我脸色是不是有些白？”
姒三忙接话：“是哎，你怎么了？虽然你一直很虚，但脸白成这样还是头一次，舅舅，你快帮忙看下。”
禾菘蓝看了玉吹雪一眼：“灵力透支，养一养就好。”
手一直拉着顾亿，没松。
顾亿也任由他拉着。
她垂着脑袋，情绪低落，明显在发呆。
玉吹雪一咬牙：“可是我胸口很疼，哎呦，腿也疼，要倒，要倒......”
身体往两人中间倒去。
一只手扶住他。
“表哥没看错，你确实只是灵力透支。”
顾亿收起手：“不需要喝药。”
玉吹雪哪里管什么喝药不喝药，指着禾菘蓝问她：“你叫他什么？不是舅舅吗？！”
“从今以后，我是小亿的哥哥。”禾菘蓝重新牵起顾亿手，看向众人。
“也只是她一人的哥哥。”
“诸位都是我妹妹的友人，先前对她的照顾，我在这里谢过。若有机会，定会报答！”
“胡说！我不......”
姒三指着禾菘蓝鼻子就要骂，屋中忽然传来哭声。
是禾当归。
顾亿与禾菘蓝对视一眼，齐齐奔入屋中。
姒三与玉吹雪赶忙跟上。
其他人反应过来，犹豫着也跟了过去。
只除了——
“表哥表妹？”
姒一低低念了一句，转眸看向姒二：“你怎么看？”
姒二唰一下打开扇子，扇了扇，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怎么看？”
他眼中毫无笑意：“自古以来，表哥表妹什么的，最容易出事儿......”
“呵，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