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兮没想到,粉钻没推掉,其他三位男士还各送上一套首饰。
这几份礼加起来就不能只用贵重来形容。
江泽睿:“你们回去第一天我就准备好了,只是没有机会可以送给你。弟妹,收下吧,哥哥的一番心意。”
江泽翰:“谢谢你陪着弟弟经历这么多,你们结婚我们也不知道,就当是新婚贺礼,收下吧。”
江友昌:“大伯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应该给这份见面礼,迟到了这么久大伯心里本就愧疚,你若再不收,大伯今晚恐怕难以安眠。”
阮兮看眼江尧,见他也有些茫然,心里想笑,这一家人到底什么意思。
也罢,暂且先收下,后面找个机会还回去就是。
“谢谢大伯大伯母和堂哥,我收下了。”
董荔笑得温柔,“这才乖。嫣嫣要是知道她有这么乖巧的儿媳,一定很高兴。”
‘嫣嫣’两字一出,阮兮和江尧神色都微微变了变。
江友昌看着江尧,缓缓道:“我们今晚来此,是为了完成你妈妈当年的嘱托。”
江尧喉咙滚了滚,“我妈妈的嘱托?”
江友昌点头,“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有很多疑问甚至怀疑,等我把你妈妈交代给我的事都说清楚后,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随时问。”
江尧身体不自觉坐直,眼神不自觉染上迫切。
江友昌拍拍他肩,视线落在茶几上,“我大学一毕业就进入江氏工作,但我不爱交际也不爱应酬只是埋头苦干,父亲觉得这不符合江家的风格,在他看来这是自闭和懦弱的表现,所以那时我一直被父亲禁止进入江氏管理层。”
“后来曲嫣嫁到江家,知道我的处境后在她升任副总那天直接把我调到了秘书办,她说秘书处的工作最能锻炼人也是接收全公司的信息全快的地方,如果我能把这份工作做好,她就有理由正式任命我为部门经理。”
“她很厉害,是我碰到过最有商业天赋的人,也是她一直教我职场规矩,不遗余力培养我......”
说到这里,江友昌眼眶有些湿润,“就在我升任部门经理那天,她突然把我叫进办公室说老爷子已经容不下她。我不信,想回去找父亲理论,曲嫣拦住了我然后交给我一份体检报告,那时我才知道她在江家的饮食有问题。”
江尧放在膝盖上的手捏成拳,他没有打断江友昌。
“父亲在她的饭菜里下了精神类的药,长期服用会导致记忆衰退,症状和阿尔默茨很像,若是她没发现,到时医院那边只会查出她患有这个疾病。曲嫣很机警,那之后江家准备的一切入口的东西都没再碰过。”
“可命运还是给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我不知道是那些药物的影响还是她那些年太操劳才让她在如此美好的年纪患上癌症。”
“那之后她把我降职推出权力中心,暗地里却给我培养了一批心腹。她告诉我,父亲这人强势蛮横,他需要的是听话且有能力的傀儡,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在他面前要尽可能做小伏低,要给他一种一切尽在他掌握的幻觉。”
“那时我已经知道父亲的心狠,严格按照曲嫣说的行事,可即便如此父亲对我依旧疑心重重。为了让父亲相信我,曲嫣在没通知我的情况下把我叫进办公室又打又骂,当时我没有反应过来,以为她真的很痛恨我的无能,只是看在阿荔的面子上才一直忍我。”
“我吼了回去,还当着所有人的面踹坏了她办公室的门。谁知道第二天她就进了医院,我和阿荔去探望被她拒绝,直到她去世,都没有再见我们一面。”
一旁的董荔已经泣不成声,她捂着脸,哽咽道:“我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友昌和她爆发矛盾的当晚我就去找了她。嫣嫣告诉我如果不演这场戏,在老爷子那里友昌就是曲嫣派,他永远无法真正进不了江氏权力中心。她好像知道自己身体已经快不行,再三叮嘱我,不准去医院看她。”
“可我忍不住,我去过医院很多次结果都被她赶走,直到闭眼前她才愿意见我一面。”
说到这里,董荔已经说不下去,眼泪已经打湿她旗袍。
阮兮眼眶微红,给董荔递去纸巾,什么都没说。
她又看向坐对面的江尧,拳头捏得很紧,悲伤爬满他眉宇。
客厅里一时只有董荔的哭泣声。
好久之后,江尧开口:“大伯母和妈妈成为好朋友是什么时候的事?”
为什么他完全不知道。
董荔擦干净眼泪,从江友昌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本相册递给江尧,“我和你妈妈曾经是高中同桌,只是高二上学期我便出了国直到大学毕业才回来,所以这事江家这边都没人知道。”
“知道你妈妈要嫁过来时,我很高兴。但你妈妈告诉我,不要在江家暴露我和她的关系,起初我不懂,后来我才知道,结婚前她和老爷子有过很激烈的谈判,她怕老爷子以为我和她是一伙的,担心我因此被江家为难。”
江尧仔细翻看着每一张照片,看得出来年代已经很久远,照片基本都已经发黄,好几张边缘已经氧化。
照片里的曲嫣笑得都很开心,大部分照片她都身着校服,扎着高马尾,应该是同一天拍摄。
相册不厚,一共二十来张照片,江尧翻完后递给阮兮,示意她也看看。
然后他看向江友昌,“你们今晚来的目的是什么?”
他现在判断不了他们的话几分真几分假,先了解他们的目的再说。
闻言,董荔从手提袋里拿出一串钥匙放到茶几上,“这是友昌和嫣嫣发生矛盾那天我去找她时给我的,她叮嘱我一定要亲手把这钥匙给你,但有个前提,必须等你有足够的自保能力时才能交给你。”
江友昌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江尧,“钥匙是这座四合院的,是你妈妈给你准备的婚房。这些年我一直让人在定期打扫,不过这房子现在不在你名下,等你有空的时候告诉我,我带人去和你过户。”
不知道是酒劲发作还是这两天太累,江尧觉得头晕乎乎的,他没有立马打开纸袋,反而问了个完全不想管的问题:“Skeleton是你们开的公司对吗?”
江泽睿面上闪过一丝尴尬,然后点头,“对。”
江友昌笑得欣慰,“怎么发现的?”
江尧:“睿哥和翰哥对这家公司太了解,就跟自家开的似的。”
江泽翰想到自己在会议现场的几次保证,当时会议室没有爷爷的人,他心里没把江尧当外人,所以就没刻意隐藏。
江尧视线落在江泽睿身上,“你后来才进会议室,是去给老爷子通风报信了对吗?”
江泽睿再次面露尴尬,挠了挠后脑勺,“公司到处都是老爷子眼线,如果我们不第一时间汇报等他从别人那里知道消息,到时候又是一番责问。反正你那天大摇大摆出现在公司楼下,我猜你也没想隐瞒,索性就顺水推舟赶紧告诉他。”
江尧没再接话,只轻轻颔首,他的头已经越来越晕。
阮兮猜到应该是红酒后劲上来了,她找来解酒药又倒了杯白开水,“吃下去。”
江友昌想到晚宴上江尧一直在喝酒,于是道:“重要的事已经完成,我知道你肯定还有很多疑问,你今晚喝了不少酒,先休息,等休息好了,大伯随时欢迎你找我。”
江尧没勉强,他这会儿确实很想睡觉,“明天我联系您,今晚辛苦你们特意跑这一趟。”
“江尧,还没有恭喜你,新婚快乐。”董荔慈爱的看着江尧,“和阮兮一定要好好的。”
江尧眉眼温和了几分,“您放心。”
送走这一家人后,江尧疲惫的挂在阮兮身上,他的唇很烫,灼热的呼吸洒在阮兮脖颈,“老婆,好困。”
这是阮兮第二次听他说好困,看来太久不上班突然高强度工作,哪怕是总裁也受不了。
拉过他右胳膊扛着,左手搂着他腰,“我们去洗澡睡觉。”
这一夜,江尧睡得很沉。
他已经很久没有梦到曲嫣,今晚她进了他的梦。
她告诉他,很自豪有他这个儿子。
她告诉他,很开心他找到一生的伴侣。
她告诉他,活着的人最重要,不要为过去背负太重的担子。
她告诉他,一定要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她的心愿已了,希望他余生每天都要开心快乐的度过。
江尧看着离去的背影,大喊着让她不要走,可曲嫣似乎完全听不见,奔着那道光径直离去。
“不要走!”
江尧猛的坐起来,胸口不停起伏,额头有细汗冒出。
他不喜欢这个梦,总感觉像在道别。
好几个呼吸后才平复,这才发现旁边已经没人。
拿起手机一看,上午十点。
依旧有很多陌生来电和好友添加请求,江尧没有回拨和通过的意思,起身去浴室洗漱。
温水从头顶落下,这会儿脑子已经清醒,江尧开始回想昨晚的事。
如果江友昌夫妇的话为真,那他这些年数次在生死边缘徘徊时,他们为何从未伸出援手。
如果他们说的是谎话,目的是什么,让他放弃争夺江氏?还是为了安抚他以此确保本次项目顺利结束?
江尧保持怀疑态度,能在老头子眼皮下装这么多年不被发现,若说全是因为妈妈当年的提醒才如此做,他不信。
隐忍,是一门很多人都学不会的功夫。
可江友昌一家可以忍这么多年,必定有大图谋,那家科技公司就是证据。
关掉淋浴开关,江尧走出淋浴间扯过外面挂着的浴袍穿上,洗漱后将头发吹得半干状态这才出卧室。
客厅没人,茶几已经收拾干净,那串钥匙和牛皮纸袋静静躺在上面
江尧没管,径直来到书房找人。
“三哥你醒啦,头疼不疼?”
江尧眉眼含笑的看着小碎步往自己跟前跑来的人儿。
待她走近,江尧一把将人抱进怀里,她很少用香水,可他就是觉得她好香,这种味道让他安心,“不疼,就是感觉已经好久没有好好抱我老婆,想得有些头疼。”
阮兮不理会他的油嘴滑舌,“我煮了粥,去吃点儿?”
江尧懒洋洋的强调,“老婆,今天可不可以申请直接早午饭一起吃。”
阮兮:“为什么?”
江尧:“现在已经十点半,距离午饭时间就一两个小时。”
他知道她早餐吃得早,如果要她跟着自己的时间点吃午饭,那肯定得三点左右,那她肯定会饿。
“我现在不饿,一会儿我们出去吃,就这么说定了。”
江尧不给她发问的机会,牵着她来到客厅坐下,视线落在那串钥匙上,他问:“有没有觉得这钥匙很眼熟?”
阮兮此前并没有细看这串钥匙,听他这么说,这才开始仔细打量,“每把钥匙上刻印的图案都不一样,好像是一整套图案,十二生肖?感觉不像。”
江尧:“这些都是《山海经》里的异兽,小时候妈妈就经常给我讲它们的故事。”
阮兮:“我在妈妈卧室里找到的那边,是不是也是这里面的?”
江尧点头,“对,所以我们现在去看看?”
阮兮眼露诧异,“现在?”
江尧:“嗯,去看看妈妈为我们准备的新房。”
他一边说一边拆开牛皮纸袋,购房合同和房产证赫然映入眼帘,记下详细地址后又将资料退回纸袋。
阮兮想了想觉得可行,“行,看完房子我们就去吃饭。”
江尧知道她有多在乎自己的饮食规律,没有反对。
半小时后,向彬来电。
阮兮把茶几上的东西放进包里,两人一起下楼。
期间江尧的手机一直在响,阮兮瞥见他不耐烦的神情,有些想笑, “知道你号码的人并不多,是谁把你卖了知道吗?”
江尧摇头,“不知道,反正也是回京这段时间临时用,不管他。”
这号码是他出国是江老爷子给他办的,已经用了很多年。
此前一直没想过丢掉,江尧很清楚是心底还有一点微末的希冀,希望江老爷子或者江锌武能联系他,问问他过得好不好。
可这点希冀在Y国遇到妈妈当年的主治医生时已经完全破灭,所以一直被他留用的号码等京城事情彻底结束后也不会再用。
依旧是三辆车出行,向彬开的车行在中间,抵达四合院时已是一个多小时后。
和京城传统老四合院不同,眼前的四合院是典型的南方园林式建筑风格,非常周正的南北朝向,白墙灰瓦。
大门上挂着老式长锁,阮兮把钥匙递给江尧,两人眼神对视一瞬,都没有说话。
前门庭是落地屏风。路过屏风便是入户庭院,鹅卵石铺路,路的两侧种满了鲜花,庭院左右各有两间房,左右由连廊相连。
穿过连廊顺着往北走,再穿过月洞门便是主庭院,这里植被更茂盛,高树比较多,居中处是大型鲤鱼池,池塘三边是假山堆砌,鲤鱼池的对面是一处水榭,水榭和风雨连廊相连可直达后院。
顺着鲤鱼池左侧小径往前走来到内部庭院,颇有曲径通幽之感。
穿过入户门,入目的是一圈围合连廊,这里就和京城老式四合院几乎一样,北侧为两层主楼,东西两侧各有一间房,依旧是白墙灰瓦。
阮兮打量着主楼里的布局和装修,她不太懂实木家具这块,但看这些家具成色,肯定都是上好用料。
房屋打扫得很干净,完全不像十几年没住人。
阮兮视线落在江尧身上,他正很认真的打量着屋里每一处,周身气息很沉。
她没有出声打扰,只静静跟着,时刻关注着他的状态。
两人来到二楼,可以看出每次来打扫的人都很守规矩,所有的房间打扫完后门锁都有锁好。
江尧打开最大的一间,是对开门,入眼的是一扇落地屏风,进去后左右都可通行。
阮兮从左边进去,里面空间很大,是休闲区,沙发看上去很柔软,墙上挂着很大的电视,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还能不能用。
她巡视一圈,空间很大,是套房结构,想来这里应该是主卧。
“兮兮,来我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