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问好之后，再一路往清水寺走去。
清水寺的人并不少。
孤爪研磨望着一眼没有尽头的参拜，他耷拉着脑袋，将双手揣在两个袖子之间，听着他们之间的聊天，偶尔又发出两句见解。
但星野是基本不说话的。
只会乖乖的在一旁附和着，她的思绪好像是在这里，好像又不是。
“你今天还要回去训练吗？”孤爪研磨往后退了两步，用着两个人只能听到的声音来说，他怕她误会，又解释了一句：“我看你一直有点心不在焉的。”
“今天吗？”星野点了点头，也小声地回道：“我是要回去训练的。”
“社团放了半天的假。”
“让我们下午回去。”
“你不喜欢训练？”孤爪研磨继续引导着，“我听木兔前辈说起过，你好像经常泡在体育馆。”
训练？这个东西谁又会喜欢？星野低头笑了一下，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孤爪研磨这个问题，只是“啊”了一声。
能看得出来星野好像不太想谈起这个问题，孤爪研磨先是自嘲了两句：“不过训练这样的事情。”
“之前有几次练的特别狠。”
“还在暑假的时候，好多队友都晕头转向的，每天都在抱怨着该死的训练，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原来其他排球选手也有这样的想法吗？星野有点不敢确定地又问了一遍：“孤爪前辈也会这样吗？”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孤爪研磨点了点头，无奈地说道：“当然会。”
“如你所见，我也不是什么体格特别健壮，体力也谈不上很好。”
“对排球的热爱实属一般。”
“你不喜欢排球吗？”
听到她的话，孤爪研磨笑着接下去说：“嗯，喜欢肯定是喜欢的，但是训练太苦了。”
“所以偶尔休赛的时候，时间就变得格外的宝贵。”
“总想着花时间去放松放松。”
“倒是不知道你们的球队，竟然在新年的第一天也要回去训练。”孤爪研磨感慨了一句。
怪不得星野后面会变成那个样子。
把自己弄得一身伤，并且再也不能回到赛场上打球。
孤爪研磨忘不了社区比赛那天说见到的活泼肆意的星野，也忘不了她的球商。
她是一个很适合打排球的人。
努力，有天赋，并且还有脑子。
这样的选手无论在哪个球队都不会被埋没，只需要教练好好的调教，把她往正确的道路上引导。
足以成为国家队选手的备用人员。
孤爪研磨以前想，只要是星野想做的事情，他都会支持她去做。
她要当歌手，他可以开一个公司给她做后盾；她要射箭，他同样也会为她提供支持。
只是，他从未想过。
她要排球。
在她的叙事故事之中，星野只有三年的排球生活。三年的时间，她不过刚爱上排球，又或者说是刚有了较为成熟的排球技术，就要中断这项事业。
要不这一次，孤爪研磨忽然想，就让排球成为他这一次故事的叙事主题吧。
“真是一个很过分的球队。”孤爪研磨只是幽幽地抱怨了一句。
听起来云淡风轻，但在星野的耳朵里，却泛起了阵阵涟漪。
很神奇。
无论是业内的人，还是学校里面的人，都会觉得枭谷学园的排球社是个好地方，有成绩、有实力、有赛训，能进排球社当经理或者是当球员，都可以获得一个比较好的身份牌，能借此申高中、申大学。
“可是……”星野潜意识地反驳道，“马上就比赛了，如果不……”
“训练。”
“会不会……”
“就一天能有什么影响。”孤爪研磨还是在笑，“而且排球是团队游戏，不是你一个人加练，就可以拿下比赛的。”
“你可以把你的自失减到最少，但是却很难补队友的失误。”
“而且劳逸结合，不才是对的吗？”孤爪研磨反问了一句。
“……”星野默默地回道，是对的。
但是……
她也想训练。
她没办法不训练，她不知道比赛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没办法确信自己一定会站在赛场上，也没办法确定她一定会站到最后。这样的不确定性，让她很难受。
临近比赛，她恨不得睡在体育馆里面，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在训练。只有在摸到球的时候，她才能稍微轻松一些。
还未等星野想着怎么去回话，木兔光太郎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拉着她的手，开心地说道：“妹妹，到我们去参拜了。”
一次参拜可以两个人。
星野学着木兔光太郎的样子轻轻拍了三下手，而后闭眼低头，默念着愿望：希望我和哥哥的比赛可以顺利，身体健康。
很简单的愿望。
顺利的比赛，一副健康的身体。
可偏偏就是简单的事情，会变得很难。
“接下来去哪？”黑尾铁朗在旁边等的快要被冻成雪人了，他哈着气，来回动着双腿，看向面前的三个人。
“我要先回去了，两位前辈，哥哥。”星野先一步说明了自己的行动路径，她把围巾和手套都戴好，看向他们三个人，“比赛马上要到了，我得回去再训练一下。”
“……”黑尾铁朗“啊”了一声，心里话不由得脱口而出，“你们排球社这么变态吗？连新年也要训练。”
“木兔，你怎么不用训练？”后知后觉，他们把目光看向了另一个同样进入了春高的男人。
“训练？”木兔光太郎歪头，“好像没听说有这个任务啊。”
“教练说，今天放假一天，妹妹，你是不是记错了。”
星野神色平静，双手插在口袋里，好像在控制着自己，目光飘忽：“没记错，是我需要训练。”
“你一个人练习吗？”黑尾铁朗听出了其中的意味，多嘴问了一句，“要不我们一起去练习一下吧。”
“一个人的排球，还算什么排球嘛！”
木兔光太郎一听，正中他的下怀：“那走吧！我们去球馆吧。”
孤爪研磨：……
孤爪研磨没发表自己的意见，只是点了点头，余光瞧着星野的神情。很明显的变化是，她的眼睛好像变亮了很多，从一开始和他聊天说要去训练的冷淡，到现在小黑说着一起陪她练习的明亮。
完全是两个人模样的人。
她在渴望有人陪她。
尤其是这个时刻。
但她别扭的自尊心、长时间的独立自主，她不会主动去说，更不会表露出来一点点异样的情绪。
孤爪研磨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异常的跳动、莫名其妙的疼痛，他只觉得神奇，这个少女竟然能挑起他这么大的情绪。
有意思。
“我们走吧。”黑尾铁朗作为四人小队里面的领头者，带着一个闹腾的猫头鹰和两个安静的小猫一路疾驰，走到了枭谷学园。
枭谷学园今早刚铲了雪，道路中间被清了出来，但枝桠上的雪白还未融化。天下起了鹅毛小雪，星野伸手在半空中，想尝试着去把雪花抓在手心之中，却发现掉在她的手心里的不过是一片湿润。
“瑞雪兆丰年。”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哇。”黑尾铁朗调侃道，“原来在我们木兔选手的口中也能听到这么有文化的句子。”
木兔光太郎瞪了他一眼：“拜托，我好歹是正常升学上来的。”
“这些国文课会讲啊。”
“是吗？”黑尾铁朗笑了一下，“那那我们木兔选手很聪明了。”
“……”木兔光太郎满脸黑线，“我怎么感觉你的夸奖，像是在嘲讽我。”
“没有的事！”黑尾铁朗连忙否决，转移了话题，“那我们去女排的排球馆，还是去男排的排球馆？”
还在等木兔光太郎说什么，星野直接抢过了他的话头，连忙说道：“去男排的吧。”
“我没有带钥匙。”
实则是星野没有拿到钥匙。排球社的钥匙并不属于她，而且属于队长。若是是他们不一起来，星野可能会到附近的随便找一个体育馆进去练习。
运气好说不定还会遇到别人缺人，刚好可以补上去。
既和不同的人进行打球，也达到了训教的目的。
“我们不去女排的吗？”木兔光太郎有点疑惑的问道，“可是我也不记得我有没有拿钥匙……”
他嘟囔着，四下翻找着口袋，翻了好半天，什么也没有找到。
“哥哥……你的钥匙不是被你压在体育馆门口的那个花盆里了吗？”星野无奈扶额，提醒了一句。
“对哦……”木兔光太郎恍然大悟，“那我们走吧。”
黑尾铁朗＆孤爪研磨：……
直至傍晚。
排球场都网前只剩下星野和木兔光太郎两个人，这两兄妹就像是牛一样，一身使不完的劲。
黑尾铁朗和孤爪研磨早已经瘫坐在地上，灌了好几口生命之源，才有空吐槽：“那兄妹两个人的精力也太旺盛了吧。”
“他们完全都不感觉累的吗？”黑尾铁朗仰天长啸，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这难道就是他们两个能进春高，而我们进不了的原因？”
孤爪研磨：“……”
孤爪研磨已经没有力气回他的话了，只是摆了摆手，脑子放空。
但是他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的被场上的少女所吸引。
她专心致志的扣着每一个球，即便是木兔光太郎那烂的要命的二传，星野你人就能扣一个不错的球。
孤爪研磨忽然有点不忍心了，他知道星野国中时的经历，一直以来她都得不到二传的信任，就算是练习，她似乎也是孤单一个人练。
从前他还觉得星野把国中的故事说的太过于严重，保留着怀疑的态度，可现在看来……
并非如此。
“我来给你们传吧。”孤爪研磨不知道自己是被什么所驱使，竟然开口说了这样的话。
黑尾铁朗在一旁眼睛都瞪大了，拉住了孤爪研磨的手：“你认真的？”
“你不会今天练完明天就要发烧了吧？”
孤爪研磨当然是认真的，他走到了球场的中间，连带着黑尾铁朗也走了过来。
以黑尾铁朗对幼驯染的了解，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孤爪研磨主动地去传球。
之前他让孤爪研磨给他传两个，求了好几天都不同意。
却没有想到他今天竟然主动开口。
奇了怪了。
是有人上身了他的幼驯染吗？
“黑尾，你别愣着呀！”木兔光太郎当然是不会允许站在球场上的任何一个人孤单，必须把所有人都拉进练习里面。
“你过来给我们拦网！”
黑尾铁朗“诶”了一声，“不要了吧，我已经很累了。”
“我在旁边帮你们捡球吧。”
“好吧。”木兔光太郎没有继续为难他，毕竟能让孤爪研磨回来传球，对于他们两个主攻手来说已经是一大幸事。
至于黑尾铁朗，累了就休息吧。
孤爪研磨又一次给星野传球，他好像渐渐摸着她需要什么样的球？
她其实很好传，只要给高就足够了。
但如果给的到位，给的角度刁钻，她又能打出一锤定音的球。
无论是谁来看，那样的力量、那样的角度，也是很难防反的。
——
一直到黑尾铁朗实在是饿的受不了了，还把在场上那三个机器人给喊停，他喊道：“你们还没练完吗？”
“肚子都不饿的吗？”
“我快要被饿死了。”
“求求你们了……放我去吃饭吧。”
“……”木兔光太郎被他这么一说，摸了一下肚子，竟然也觉得饿的发慌。
他一拍即合：“那我们今天就练到这吧。”
“准备去吃饭。”
孤爪研磨累的够呛，他直接躺在了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好反常。
他居然会主动为他们传球。
“孤爪前辈。”星野坐在他的旁边，认认真真地感谢道：“谢谢你为我们传球。”
“一会我请你吃晚饭吧。”
“我和哥哥练习都是比较疯的人，你肯定很累了。”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和哥哥处理吧。”
孤爪研磨还能想是为什么呢？当然是为了她。连一个平平无奇的二传给她传球，她都抱着如此感激的心情，孤爪研磨心里莫名涩涩的，他直接说道：“如果你以后，没有人为你传球，可以找我。”
——如果我还是我。
这句话孤爪研磨没有说出来，而且借着话口，引导着她的问题：“星野，和球队里的二传合不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