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炼室内,黑色祭祀烛芯的血色光晕日渐厚重、明亮,终于簇起了一缕小小的血色火焰。
这是祭祀烛通过幽冥联结咒术持续汲取着万鬼幡中的煞魂之力,唤醒了深藏其中的古老烛灵。这新生的灵识极其微弱,如风中的残烛,稍不小心就能熄灭。
齐月眸光沉静,指尖灵动翻飞,口中低吟上古魔语,结出一道繁复的咒术印记,一丝丝、一缕缕地注入烛灵核心。这过程缓慢而痛苦,像是用一根金针挑动着最脆弱的魂丝,强行拔高它的本质,使其等级一点点艰难爬升。
就在这过程,远在罗刹海的白清神色微动。
魔煞万鬼幡中那原本只是凶戾的魔煞,气息渐渐变得凝练、锋锐,弥漫出更加骇人的杀戮之意。
【是阿月。】
白清扬唇,周身的气势再度攀升,挥舞太阴轮杀入黑水域,而万鬼幡则灵活如红鱼般穿插战场,一边发射神魂尖刺不断骚扰水中大凶,趁其不备就咬一口魂力,碰到重伤战死的魔修,更是不客气的全吸了......
等祭祀烛的火焰稳固了些,齐月静歇了数日,又日夜兼程炼制了百套地级蝎毒夺命刺,让鸠梨唤来了希里。
在院里煮茶招待了她:“苍小锦走了吗?”
“走了。”
希里露出一抹讥笑,“苍小锦之前怀疑魔君一身王级法宝是从【纪药师】那里得来的,疑心魔君请来了纪药师为你治伤。但九日前,纪药师的人马突然从大孽城进了七煞城,她顾不上你,转头撵去七煞城讨好纪药师了,说不定【纪药师】能提升她的修行资质,还能让她变美呢!”
“你这消息从何得来?”齐月起了兴趣。
“苍小锦亲口说的。她用这话试探我,但我是谁,岂会被她这种又蠢又恶的畜牲牵着鼻子走?”希里神色有些不屑。
齐月丢给她一只储物袋,愉悦道:“她跑了正好。这是百套夺命刺,给咱们的人装备上。下回她再擅闯营地,给我射出去!”
“好的,主人。”希里笑靥如花。
获知白溪他们已经进入七煞城,还有人主动去通风报信,向他们告知自己的方位,齐月脑瓜又开始灵活转动起来。她让鸠梨将无名和林巧儿唤来,将庖屋用方寸阵扩张成百丈大,做了个临时兽尸处理场和熬汤室。
两个魔候汤师熬等纪药师的召唤已经数月,一进熬汤室便麻溜的上手干活,主要是配合齐月熬炼1~7级的冥骨强筋汤。当然,作为回报,齐月也手把手教授两人如何绘制‘纪氏魔火阵’,熬炼2~4级的冥魂汤。
无名还唤来几个魔药徒,每日专门往魔阵禁地大阵口送清水和木柴,再由鸠梨亲自带上来。
九月上旬的一日,三个药师正各自忙着,齐月忽而感知到院中出现了一缕熟悉而紊乱的气息。
她莫名一惊,赶紧给无名和林巧了放了几日假,快步奔进喜房。
“阿清,你受伤了?”
白清赤裸着上身盘坐在屋中,他面色煞白,气息失稳,胸口留着一道深可见骨的黑色爪痕,其上缭绕污秽而腥臭的七彩魔毒。
听到齐月的声音,他方才睁开眼,裂开干涸的唇瓣笑了笑,颇像一条可怜又无助的野狗。
齐月一个转念就疑心起来,这厮手握皇级万鬼幡,一身王级防护甲,就算被大凶误伤也不会这么严重吧?
但她并未多说什么,掏出一枚血骨护脉丹和一粒化毒丹给白清喂下。
先镇压了魔毒,等他缓解些过痛苦,齐月才从白清口中得知,他与罗刹族七个魔王合力困住了一头魔皇级大凶,但白清一时不察,受苍氏魔王连累才被迫受了重创。苍魔皇用罗刹煞地网勉强囚住了那头大凶,打算用万魔幡镇压一段时日,等白清养好伤再动手捕杀。
白清说得甚是详细,话语中还带着一份小心翼翼。
齐月心知白溪进七煞城的消息已经传入他耳中,他这是怕她会突然离开,所以强行挑唆皇级大凶,借着伤势回来守她了。
她轻叹一声,捧住他的头,看着他的双眸认真道:
“阿清,你受伤,我也会痛。”
“嗯。”
白清刀眉一蹙,唇角扯了扯,不知是高兴还是太疼。
“我去熬一份解毒汤给你沐浴,把这七煞魂毒从体内引出来。”
齐月摸摸他的头,去庖屋收了几鼎药汤,又架锅熬上两大鼎浓汤。这七彩煞魂毒远比不上魔渊噬魂蝎的毒性大,白清又是魔王境,耐造,所以解毒汤中魔药和引毒材料的量齐月放得都很足。
两鼎冒泡的浓药汁一倒入水池器,白清立即化身脆弱瓷器,背过身去哆哆嗦嗦地脱下裤子,在腰间围了遮羞布,然后又慢腾腾地走向池器,不到十步的距离愣是让他走出了一步三颤。
齐月利落地伸手一挑,将他抱入了药浴汤中。
见齐月转身要离开,白清一把拽住她的衣袖:“阿月,我疼。”
齐月无奈:“那我在屋里看书陪你,等魔毒引得差不多了,你再运功驱毒。”
“好。”
白清见好就收,将头搁在池器边,闭目泡沸汤。
齐月翻着齐凌月的书册,陪他解毒到后半夜,感知到他气息虚弱了许多,取出一件新斗篷兜住他,抱出池器,又换了一池温水给他净身。
那道爪痕褪去腥臭的黑色,恢复了皮肉外翻的鲜红色。
齐月塞给白清一粒魔灵丹,将喜房拾掇干净,布下防护阵,扶他进去穿衣盘坐,炼化药力,她自己则翻上床去蒙头补觉。
睡着睡着,身边就多了一人,用臂膀小心翼翼的虚圈着她,半晌后又悄悄扯下一截薄被,窥视着她的睡容。
齐月扑哧一声笑出声,睁眼瞪着他:“你要干嘛?”
“齐月,我疼。”白清眸子散着摇尾乞怜的恳求。
“还疼?哪儿疼?”
齐月忙撑着胳膊坐起身,蓦然发现这厮只穿着长裤,拢着披风,一动就露出赤裸的胸腹。
白清牵着她的手摸向自己心口处的疤痕:“这儿疼。”
齐月凝了他两息,看得他心虚地撇开眼,一把拢过他的背,俯身在那条疤痕上亲了一下。
白清神色一僵,身子骤然绷如紧弦。
“还疼么?”齐月抬眸幽幽看他。
白清满面烫红,垂着眸子摇头:“不疼了。”
“睡觉!”
齐月掀开被子,将白清拢入被褥,半环在怀中。
白清往她怀中挪了挪,只觉一股疲惫与满足感同时卷上周身,安心沉睡过去。
等他醒来已是数日后,喜房只余他一人。
梳洗更衣,白清散出神识,感知到齐月在庖屋挥舞元力之绳熬炼药汤,他心中生出一抹欢喜,快步进屋去捡起一把魔刀将操作台上清理好的魔兽尸分块。
“阿清,你刚除七煞魂毒,好好静修几日。”齐月柔声道。
白清用盛水器换了一池污水,笑道:“过几日你陪我去摘些夜果露。无名他们圈养了几头魔晶狼和狼崽,夜果露是小狼最爱的牙祭。”
齐月倏而忆起当初在大孽城捕猎得来的魔狼,也笑着一口应下:“好。”
白清勾着唇,愉悦的回屋打坐了大半日,带着一袋鬼面果飞去后山看望小虎,蓦然发现小虎魂力竟然壮大了近一倍,魂魄凝实了许多,连腐烂恶臭的裂口也开始结出厚厚的肉痂,但它满身的梦魇尸咒虫也强壮了两圈,不断闪烁着水状暗光,眼看着就快成熟了。
白清笑容一敛,眼中绽出一抹阴冷:“冥船老魔来过?”
小虎懒洋洋的睁开浑浊大眼看了他一眼:“呜吼~”【老魔头没来,是娘在照顾我。】
“我就说冥船老魔怎会好心给你治伤?”
白清凤眸似冰雪消融,转而又轻笑起来,上前将百个碗口大的极品鬼面果倒在小虎獠牙旁,“那你好好听娘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