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之后，凌霄坐上了前往北境的航班。
他俯视着被冰雪覆盖的大地，心中涌起无限惆怅。
他曾经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与叶雨菲生活过，可自己却只能通过文字来回味那些美好的时光。
其实，父母都知道一旦凌霄记起叶雨菲，他们肯定留不住这个儿子。
他们也曾亲眼见证过两个孩子相处时的温馨画面，彼此间的喜欢与依赖溢于言表，仿佛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二老知道自己拦不住，只能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再次登上前往北境的飞机。
签证是苏逸找人办的，凌霄知道安娜在躲他，只好再次求助那个自己不太喜欢的佣兵头子。
北境近期的战事非常艰难，一座名为巴赫穆特的城市牵制了作战双方近20万的兵力。
士兵在前线的生存时间只有4个小时，是70年来最残酷的城市争夺战。
坏消息不断传来，让凌霄欣慰的是叶雨菲隶属特种部队，不需要做这种填线宝宝。
他只需要找到小老外，然后向她倾诉所有的思念，并将人带回金陵就可以了。
凌霄这么想着，反复观看手机中二人的相片。
金发姑娘依偎在他的身边，甜美的如同天使一般。
飞机于风雪中落地，在跑道上缓缓前行。
凛冽的寒风，四散的飞雪和糟糕的能见度，大概只有北境的机长才敢在这种天气里降落。
凌霄本想叫辆出租车先找个酒店落脚，没承想一出关，便被一名身穿军装的短发美女给扣住了。
“你认错人了吧？”
异国他乡突然来这么一出，确实有点吓人。
扣住凌霄的女孩是北境人，她拥有一头亮丽的棕色短发，五官如画般精致。
女孩身穿军装，身材更显挺拔，透露出一种不凡的气质。
“别废话，我是霜雪，勺子让我来接你。”
女孩说的是北境语，凌霄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是能听懂的。
细细想来，他之前应该是跟叶雨菲学过这种语言，不然也无法只身前往北境参加佣兵团。
只是说归说，北境的文字凌霄却是两眼一抹黑，根本看不懂。
霜雪将苏逸扔进一辆军车中，亲自开车带他往市区驶去。
“呃……你是霜雪？就是游戏里那个……”
“我叫卓娅，代号霜雪，是你之前的队友。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自己之前作为魅影与我们一同作战的日子。”
她说话很快，直来直去，不给凌霄客套热络的时间。
“我记不得。”
“我猜到了。凌霄，你不该来这里，这不是你的战争。”
卓娅的声音稍稍柔和了一些，似在很认真地规劝他。
“我不准备打仗，只是想找到雨菲，然后把她带回金陵。”
“你带不走她的。”
“为什么？”
卓娅冰冷的回复让凌霄紧张地捏起了拳头。
可对方却不再说话，而是猛踩油门加快车速。
在纷飞的大雪之中，卓娅带凌霄来到了一间宏伟的大型医院门前。
尽管凌霄对北境的文字一无所知，但映入眼帘的白大褂和醒目的红色十字，已足以让他清晰地明白这里是何处。
车辆刚停稳，门就被人从外拉开。
一个强壮的汉子将凌霄直接拖了出来，粗暴地将他推向一边。
这男人的出手很重，要不是凌霄平衡性好，说不定会摔个狗啃泥。
他愤怒地回望那个男人，却听身边的人用带着口音的华夏语说道：
“偷偷摸摸地跑到北境来，一定是苏逸那家伙帮你的吧？”
凌霄先是一惊，却又很快恢复冷静。
说话的是一直躲着自己的安娜，她正披着厚重的大衣站在医院大楼的门口等着自己。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哼，自作聪明。”
安娜紧了紧衣领，说道：
“我不理你，就是不想让你牵涉其中。可你倒好，找苏逸帮忙硬是混到北境来了。”
凌霄不回应她的斥责，严肃地说道：
“我要见雨菲！现在！”
“你都想起来了？”
“没有，但我都知道了。”
安娜的面色突然变得忧伤。
她轻声叹息，白色的雾气从那深红色的双唇中呼出，又很快在寒风中消散。
“跟我上楼来。”
安娜转身离去，凌霄紧随其后。
几人一路无言，乘电梯共同来到五楼的病区。
在走廊尽头的重症监护室内，凌霄看到一位浑身绑着绷带的红发姑娘。
她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正艰难地喘息着。
“那是星痕，你应该认识。她是叶雨菲的观察手，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就只剩一口气了。”
“什么？她是星痕？为什么会这样？”
凌霄不可置信地看着虚弱的星痕，实在无法将她和游戏里那个活泼热情的形象联系在一起。
“闪光和星痕的狙击小组一周前被派往巴赫穆特，在那里她们遇到了北约的伏击部队。
敌人用炮火摧毁了她们隐藏的建筑，后续部队只在废墟中发现了星痕。”
霜雪说话的声音依旧很快，冰冷得没有半分情感。
凌霄看着危在旦夕的星痕，心中如翻江倒海一般。
“你们的意思是，雨菲已经不在了是吗？”
他没想到这次的战役如此惨烈，即便是信号旗这样的精锐部队下场，也不过是脆弱的炮灰。
“你应该听说了吧？巴赫穆特绞肉机，现在双方的伤亡已经超过了10万。
按照当前的战局，叶雨菲已经不可能回来了。”
“尸体呢？有找到尸体吗？”
凌霄的声音抖动着，他痛苦地扶住额头，试图从字里行间中寻找渺茫的希望。
“没有。这场战争中失踪的人太多，他们几乎都死了。”
“不亲眼看见雨菲的尸体，我就认为她还活着。”
凌霄说完，转身向电梯走去。
“你去哪儿？”
安娜想喝住他，可凌霄并不为其所动，而是坚定地向前走去。
“拦住他，谢尔盖。他迈哪条腿，就给我打断哪条腿。”
“老大，这……”
身边那个叫谢尔盖的壮汉并未动手，而是犹豫地看着安娜。
“这什么这？你想看着他去巴赫穆特送死吗？”
安娜愤怒地咆哮着，吓得谢尔盖连忙扑过去，从身后抱住了凌霄。
“魅影，你别冲动！我知道你很难受，但那里可是巴赫穆特，士兵的平均生存时间只有4个小时。”
“这就是你们停止救援的理由吗？去你妈的！我要去找她！”
凌霄说着，抓住谢尔盖的胳膊，突然发力，用过肩摔将这两百多斤的壮汉狠狠砸在了地上。
就在此时，他的身后传来了枪支上膛的咔嚓声。
在他动手的瞬间，安娜就掏出了手枪。
“我答应过那丫头，不会让你去找她。凌霄，你别逼我废了你的腿。”
“你可以开枪，打断我的右腿，或者两条都打断。
可我还有手，我会爬到巴赫穆特，把她找到。”
“凌霄，我没有跟你开玩笑！如果你死了，我无法跟雨菲交代！”
安娜瞄准了凌霄，随时可能开枪。
但他眼前的人可是自己亲手调教出来的魅影，怎么可能被这样吓倒？
“别怪我。我答应过那丫头的……”
安娜低声说道，瞄准了凌霄的右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