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西站在书房门外，后背抵着冰凉的墙，双脚在地面上来回蹭着，鞋底磨过地砖缝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她已经来来回回踱了快十分钟，目光始终黏在书桌那道窄窄的侧面 —— 明明绕到那边就能看见桌底，可每次脚刚抬起，又像被什么拽住似的缩回来，手心的汗把衣角攥得发潮。
“怕什么，就看一眼。” 她对着自己小声嘀咕，指尖用力掐了掐掌心，试图压下心头的慌。方才贴在门板上听了半天，书桌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可越静，越让她心尖发紧。
终于，她深吸一口气，肩膀微微绷紧，脚朝着书桌侧面挪了半步，膝盖都跟着发颤。
就在脚尖快要碰到书桌腿的瞬间，“啪 ——” 的一声闷响突然炸开！像是有重物从高处摔落在地，震得书桌都轻轻晃了晃，细碎的木屑从桌缝里掉出来，落在地面上。
艾西的脚猛地顿在半空，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咒，刚鼓起的勇气瞬间散得无影无踪。
她甚至能感觉到后颈的汗毛 “唰” 地竖了起来，呼吸卡在喉咙里，连攥着衣角的手都忘了动。
方才还急着探看的念头，此刻全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冲得没了踪影，只剩下慌，从脚底顺着脊梁往上爬，连指尖都凉得发颤。
她死死盯着书桌侧面，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下一秒又有什么动静，脚却像钉在原地，半分也挪不开了。
突然艾西像是想到了什么。
于是偷偷转身就要走。
…………
白家祠堂藏在庄园中轴线最深处，与前院的玻璃幕墙、几何水景不同，这里用的是深灰麻石墙体，只在檐角嵌了圈细窄的暖光灯带，昏黄光线顺着石材纹理漫开，把 “白家祠堂” 四个字的金属匾额衬得愈发沉敛。
艾跃宸走在前面，没有半分停顿。
白月铭就跟在后面。
一声轻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连带着空气中飘着的檀香，都像是沉了几分。
白月铭原本搭在身后的手或者放在口袋里头的手，现在却是从未有过的认真看着这里面的一切。
她往日里总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眉眼。
此刻竟敛起了所有懒散，连脚步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什么。
祠堂正中央的供桌上，整齐摆放着白家历代先人的牌位，牌位前的烛火跳动着，把墙上挂着的族谱映得忽明忽暗。
艾跃宸在供桌前站定，转身时，恰好看见白月铭正微微垂着眼，目光落在最前排的那块牌位上，往日里总带着笑意的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连耳尖都透着几分肃穆。
“该上香了。”
艾跃宸的声音压得很低，落在祠堂里，竟带着几分回音。
白月铭闻言，缓缓抬起头，指尖捏起三炷香，借着烛火点燃时，他刻意放慢了动作，连火苗跳动的弧度都看得格外认真。
烟丝袅袅升起，缠绕着他的指尖，往日里总爱随意搭着的肩，此刻也悄悄挺直了，像被无形的力量撑着，连呼吸都跟着放得又轻又缓。
上完香。
白月铭刚要起身，手里的香却被艾跃宸接过，插在香炉里。
艾跃宸沉默了三秒之后，问道。
你可知道我要你来的原因吗？
说说看，你这么做，对得起你外公和母亲吗？
白月铭却想要张口解释，却看着自己父亲。
最后选择了沉默的闭嘴了。
只是说了一声，你还相信我吗？
见到白月铭这么说。
艾跃宸也压麻住了。
信与不信，现在只要他一个选择。
就可以了。
可是他此时却变得异常安静。
安静得像刚才的话不是他说出口一样。
就这样，两个人同时都保持了沉默。
艾跃宸没有说话。
只是同样的上了香。
………………
艾西跑了一大圈，来到了厨房。
自己切了一大盘水果。
端着水果盘往书房走时，艾西刻意放慢了脚步，瓷盘边缘的银勺轻轻晃着，生怕洒出半点。
书房门是深棕色的实木款，门把手上还嵌着细巧的铜纹，她先屈起指节，轻轻敲了三下，“笃笃笃” 的声响在走廊里显得格外轻。
等了两秒没听见回应，她把盘子换到左手端着，右手还维持着敲门的姿势，声音放得软乎乎的：“爸爸姐姐，你们在吗？我可以进来吗？”
空气里只有窗外梧桐叶的 “沙沙” 声，书房里依旧静悄悄的。艾西皱了皱鼻尖，方才切水果时的耐心散了大半。
见里面依旧没有回答她。
艾西此时也没有性子，推开房门就进去。
反正她都打过招呼了，不应是她们的事情。
她咬了咬下唇，握着门把手轻轻一转 ——“咔嗒” 一声，门轴带着轻微的摩擦声开了条缝。她顺势推开门，身子先探进去半截，白瓷盘里的草莓晃了晃，汁水沾在盘沿，她却顾不上看，只睁着圆眼睛往书房里扫：“我进来啦，你们是不是没听见呀？”
在进来她就想过了，里面一定是鸡飞狗跳的状况。
但是却没有想过。
书房里连一个人都没有。
气得艾西只能拿着自己洗好的水果吃了起来。
自己的时候，却发现水里里头的籽没有去干净。
想要发脾气的心，现在达到了顶峰。
但她却无可奈何。
………………
楼下，谢兰茹和艾西正坐在沙发上低声交谈，见白月铭下来，两人的声音瞬间停了。
艾西翻了个白眼，故意提高声音对谢兰茹说：“妈，我爸肯定是说她了，你看她那垂头丧气的样子，肯定是拿不出证据了！”
谢兰茹没接话，只是抬头看了白月铭一眼，眼神里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随即又低下头，假装整理沙发上的抱枕。
白月铭没理会艾西的挑衅，径直走向玄关，换鞋时听见艾西还在跟谢兰茹念叨：“妈，明天他要是拿不出证据，咱们就让爸把他赶出去，省得他总在家里挑拨离间……”
她穿鞋的动作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 明天，他会让这对母女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