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相信你的记忆吗？”
先生的话语就这么轻飘飘传入迟既白的耳朵里。
照片中找不到任何修改的痕迹，但迟既白仍然是不相信。
他曾多次午夜梦回到那一段过去，017号对自己怒骂，哀求，声音逐渐变得微弱，二人仅一墙之隔，却因为一丁点食物非要决出生死。
他不会记错的。
是“先生”在诓骗他。
尽管脑海中关于先生的记忆模糊不清，但本能让迟既白想要远离他，又怎么可能将他的话听进去。
伪造一张逼真的照片，对旧约来说毫无难度，仅仅凭借这些，迟既白更不会怀疑自己的记忆。
胸腔中漫出一声冷哼，迟既白不再去看那张照片。
他的反应也在先生的预料之中，先生神色如常，只是将照片随意丢在迟既白身前，身子向后靠在椅子上，歪着头看向他。
“那你还记得017号叫什么吗？”
此话一出，迟既白瞳孔中闪过一丝冷意，可当他真的开始回忆时，竟想不出017号真正的名字！
这些代号为每个孩子贴上标签，当初017号在门后苦苦唤着“小白”，可迟既白的噩梦之中，他从未叫过017号的名字。
他们当初分明是好友......怎么可能不互相交换姓名。
“几年过去了，我何必记一个死人的名字。”
迟既白敛去眸子里的阴暗，他心思深沉，怎么可能会听先生的蛊惑。
见迟既白还在否认，先生摇头失笑。
“好，确实好，不愧是我当初最成功的实验品，可惜在那之后，无论如何都复刻不出你的仿品。”
就在迟既白还在揣测先生用意之时，先生继续开口，那双略微有些浑浊的眼睛满意打量着他。
“不必再伪装了，你的身手我最清楚不过，哪怕申猴带了双刀，也不是你的对手，你被抓来，不过是想进入旧约，不是吗？
但巳蛇和申猴可万万不能再死了，不然我会很难做啊，孩子。”
伴随着先生一语道破迟既白的伪装，他干脆也就不再藏拙，衣服下掩藏着紧紧贴在小臂上的刀片，轻而易举就割开了绳子，又用铁丝将手铐解开。
这一系列动作仅仅花费了十秒钟不到，迟既白就已经站在先生面前，神色冰冷，仿佛自己从未受过伤。
迟既白确实是故意示弱，让申猴将自己带来这里，他本就苦于如何将生肖一网打尽，这下子简直是瞌睡了来枕头。
只要将这些人全都杀了，过往的事就能全部埋藏，哥一定会谅解我的。
雨天确实对迟既白有影响，但经过多年的休养，已经好了许多。
他上下快速扫了先生一眼，心中的怀疑更甚。
先生身上似乎并没有带武器，就算带了，如此近的距离，他甚至都来不及拿出来就会被迟既白贴近。
既然先生知道迟既白是故意装弱潜入到这里的，又为何要将申猴支出去？
“若你对我真的了解，就应该知道，这么近的距离，我足以瞬间拧断你的脖子。”
迟既白不悦蹙眉。
先生看他的眼神总是很奇怪，仿佛当真有什么他不清楚的往事。
“难道你就不奇怪吗，为什么会忘记017号的名字，为什么会对当年的记忆模糊，又为何会在极度紧张或恐惧的状态下发生耳鸣等症状？”
听完这话，迟既白面上强装的冷静碎裂些许，他情绪激动时确实会发生以上的症状，但这件事情只有沈遇之和自己才知道，先生从何得知！
先生就如同正在传授小辈知识的慈爱老者，他苍老的声音如同在讲述悠久的历史，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雨天。”
迟既白动作僵硬几分。
“颅骨。”
“侵袭。”
“灵魂。”
“枷锁。”
“操控。”
在迟既白动手之前，先生快速吐出几个词，迟既白闻言愣在原地，脑海中传来刺痛，如同无数细小的针尖正快速刺着每一根神经，足以让他在顷刻间崩溃。
“该死......你在念什么......”
迟既白的双腿骤然变得无力，若不是他勉强抬手摁在了椅子的扶手上，当即就要跪倒在地上。
心中惊颤，头脑中又有无数乱七八糟的念头在打架，迟既白想要杀了眼前的先生，却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脑海中竟有尖锐的声音在疯狂叫嚣，让他迟迟无法下手。
先生竟是能改变迟既白的意识！这怎么可能！
这就是先生胜券在握的保障吗？
迟既白不可置信感受着自己的念头一点点被摧毁，隐藏在角落里的记忆开始疯涨，陌生的一幕幕呈现在眼前。
熟悉的迷宫房间，往日里一直亲近他的017号手握刺刀，如同疯子一般朝他杀来。
“只要杀了你，只要杀了你，我就能活下去！迟既白，你别怪我心狠。”
017号在迟既白来之前就杀过人，如今当然不会手软，但他尚未学习过任何格斗以及刺杀手段，只能像莽夫一般胡乱挥舞刺刀，想要将眼前的迟既白杀死。
如同照片中那样，迟既白身子一侧反手夺刀，顺势就将锋利的刀片刺入017号的腹部，鲜血直流。
迟既白在孤儿院的时候被排挤，平常就只能看一些小孩子们根本不爱看的医书。
他知道哪里能够一击毙命。
甚至不用再补刀，迟既白便松手，017号脸上出现不可置信的神色，双手颤颤巍巍握向刀柄，似是不敢相信迟既白就这样杀了他。
怎么会......
我们......不是朋友吗？
可惜他等不到迟既白的回答，就倒在地上失去呼吸。
迟既白和他何时做过朋友？只是无聊时候的解闷罢了。
与记忆中完全相反的画面出现在脑海之中，017号根本不是被活生生饿死的，而是被他反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