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裹挟着城市霓虹的碎影，从星辰国际酒店的天台呼啸而过。杨易航的衬衫被吹得猎猎作响，他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肩上抽泣的星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喂，别把鼻涕蹭我衣服上。”他最终干巴巴地说，手指却无意识地轻拍着少女颤抖的背脊。
星诺猛地抬头，眼睛里还噙着泪水，却已经燃起了熟悉的怒火：“谁蹭鼻涕了！”她一把推开杨易航，胡乱擦了把脸“还有，谁准你碰我的？”
杨易航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是是是，我的错。”他顿了顿，试探性地问“所以......弗雷姆马上就要被......卖掉了？”
这个词说出口依然让他感到荒谬。FRS明明是个类似于驱妖师协会的组织，却用着奴隶贩子般的词汇。
星诺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她转身面向城市夜景，双手撑在栏杆上“无所谓啦。”她的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反正FRS的人有很多，替代品要多少有多少。”
杨易航敏锐地捕捉到她声音里的颤抖。夜风吹乱了她酒红色的双马尾，发梢那抹红色在月光下像两簇跳动的火焰。
“你很喜欢他。”这不是疑问句。
星诺的身体僵了一瞬，随即夸张地翻了个白眼：“开什么玩笑！我都被那家伙管了快一辈子了！每天这不让那不能的，从刚认识他到现在从来没变过……”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喃喃自语“当年他把我从实验室里带出来，教我格斗，教我射击......连扎头发都是他教的。”
杨易航突然理解了tt为什么非要他来天台——星诺需要有人听她说这些话，而整个FRS，恐怕只有他这个“俘虏”最合适。
他走到星诺身边，学着她的样子望向远处闪烁的灯火。他想起刚才派对上那个不苟言笑的男人——克劳斯·弗雷姆，据说可以单枪匹马摧毁叛变的战争机器部队。
“所以，你把我骗来，其实是因为弗雷姆要被调走了？”
星诺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tt那个大嘴巴！”她将空罐子狠狠砸向地面，金属撞击声在夜色中格外刺耳“我明明让它保密的！”
tt：『冤枉啊！这个跟我真的没关系，是他自己猜出来的！』
杨易航注视着她泛红的眼眶。这个在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FRS王牌，此刻像个被抢走玩具的孩子。他想起餐厅里那个操控他身体的恶劣玩笑，又想起刚才她提到弗雷姆时声音里的颤抖。
“为什么选我？”杨易航终于问出这个困扰他的问题“FRS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选不属于这里的我？”
星诺转过头，酒红色的眼睛在月光下泛着水光：“因为......”她咬了咬嘴唇“因为老古董走了之后，我就没搭档了。”
杨易航愣住了。
“FRS不给配新搭档吗？”
“配啊。”星诺苦笑“但那些人都......”她做了个呕吐的表情“要么怕我，要么想睡我，要么烂得要死，没有一个像老古董那样......”她的声音哽咽了“没有一个会在我训练受伤时，面无表情地给我包扎；没有一个会在我半夜做噩梦时，一言不发地守在门口......”
杨易航胸口突然一阵发紧。他想起诺无——那个总是脱线却对他掏心掏肺的搭档。如果有一天诺无不在了......
一阵沉默。远处传来警笛的呜咽，像是为这场对话配上的背景音。
“tt说......”星诺突然抬头，酒红色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烁“说你在驱妖师协会人缘很好。诺无、让、安吉那、目目连......”她掰着手指数“他们都愿意为你拼命。”
杨易航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那些名字从星诺口中说出来，像一把把钝刀割着他的神经。tt到底监控了多少？他的家人、朋友，现在全都暴露在这个危险组织的视线下。
“你可以......”杨易航犹豫了一下“跟我回驱妖师协会。”
星诺猛地转头看他，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受惊的猫：“哈？”
“我是说，”杨易航耸耸肩“如果你不想待在FRS了，我可以带你走。协会会接纳你的。”
星诺的表情从震惊变成了难以置信，最后定格在一种复杂的苦涩上：“你什么都不知道。”她摇摇头“FRS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我也不是。”
“那就告诉我。”杨易航直视她的眼睛“关于FRS，关于你的过去，关于......你为什么这么害怕孤单。”
星诺的瞳孔微微收缩。夜风突然变得凛冽，吹散了天台上的温度。
“我们......我们有任务。”许久后，她才支支吾吾的说道。
“什么任务能比自由更重要？”
星诺的表情变得复杂。她站起身，走到天台边缘，俯瞰着城市夜景。杨易航跟上去，发现她的肩膀在微微发抖。
“看到这座酒店了吗？”星诺轻声说“它不只是酒店。”
杨易航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星辰国际酒店的玻璃幕墙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一把直插云霄的利剑。但此刻，他注意到建筑的轮廓似乎产生了某种扭曲，仿佛有无数肉眼看不见的楼层叠加在实体建筑之上。
“这是......”
“跟我来。”星诺说道，声音里带着杨易航从未听过的沉重“我带你看点东西。”
杨易航跟着星诺穿过酒店迷宫般的走廊，乘专用电梯下降到地下三十层——这个深度远远超出普通酒店应有的结构。电梯门开时，一股混合着金属和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杨易航的后颈传来一阵刺痛——tt在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别紧张，只是参观而已。』tt在他脑子里哼着小曲『星诺小姐很少带人来这里的！你是第一个哦！』
“欢迎来到真正的星辰国际！”星诺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或者说——新巴别塔。”她张开双臂，声音里带着某种病态的兴奋“漂亮吧？比南极那个大多了。”
“巴别塔？”杨易航一头雾水“圣经里那个通天塔？”
星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拉起他的手：“跟我来。”
她的手掌小而温暖，掌心有常年握枪留下的茧。杨易航任由她拉着自己，后颈的芯片隐隐发烫，tt在他脑海中发出兴奋的电子音：『终于要去看好玩的了！』
走廊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金属门，星诺将手掌按在生物识别器上，门无声滑开。里面的空间大得惊人，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螺旋结构，由某种发光的合金构成，直插天花板。它看起来像一棵倒置的金属树，枝干上缠绕着无数导管和电路。
“这是......”
“巴别塔计划的核心。”星诺轻声道“大家花十年重建的，就藏在酒店地下。”
杨易航的目光被墙上的显示屏吸引——那里正在循环播放一段视频：一个模糊的人形站在巴别塔顶端，向虚空伸出手......
“那是谁？”
星诺的笑容僵在脸上：“......不知道。”她快步走过来关掉屏幕“那是测试影像，不重要。”
她领着杨易航走近那座装置，杨易航注意到地面刻着复杂的符文，与他所知的任何驱妖术式都不同，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十一年前，里维斯博士在南极基地建造了第一座巴别塔。”星诺抚摸着金属表面，指尖微微发抖“理论上，登上塔顶的人能见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