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昂德尔因“星币八”被毁的反噬和鼻梁碎裂的剧痛而身体摇晃,视线模糊。杨易航则趁此机会,用尽最后力气猛地向后一蹬,将自己从贯穿右胸的短剑上“拔”了出来,带出一蓬灼热的鲜血和碎肉,重重摔在几米外的地上,几乎当场昏死过去,只能靠着残存的意志强撑。
右胸的恐怖创口和体内“权杖王牌”的爆裂能量肆虐,让杨易航的意识在清醒与黑暗的边缘疯狂摇摆。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在飞速流逝,视线开始发花,耳边嗡嗡作响。
里昂德尔的情况同样糟糕。鼻血汩汩流淌,染红了他的下巴和前襟,左肩的贯穿伤和失血让他脸色苍白如纸,接连的塔罗牌损毁带来的精神反噬更是雪上加霜。他拄着短剑,剧烈地喘息着,看着倒地不起的杨易航,眼中杀意未减,但一时间竟也无力立刻上前补上最后一击。
就在这片死寂般的对峙中,不远处,一直昏迷不醒的千岁发出了一声细微的、痛苦的呻吟。
他的眼皮颤动了几下,艰难地睁开。视线先是模糊,然后逐渐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刺眼的阳光,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烟尘和浓烈的硫磺、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
记忆如同碎片般缓慢拼接——恐怖的蜘蛛蛇巢、燃烧的通道、撕心裂肺的灼痛、杨易航笨拙的祈祷、然后是漫长的、无边无际的黑暗与痛苦……
我还活着?
这个认知让他混沌的意识清醒了一瞬。他尝试移动,全身立刻传来散架般的剧痛,尤其是双手和腿部被严重烧伤的地方,更是火辣辣地疼,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发出“嘶”的声音。
他艰难地转动脖颈,目光茫然地扫过周围——满地的碎石、狼藉的战场痕迹……以及,更远处,那艘静静停在原地、虽然布满刮痕和焦黑、但大体结构还算完整的——
“破烂王号?!”
千岁的眼睛猛地瞪大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瞬间冲淡了身体的剧痛。
“破烂王”号怎么在这里?它不是停在金字塔外了吗?!
难道……从金字塔里出来了?怪物都被打跑了?我们可以……可以回家了?!
这个念头如同甘泉般注入他干涸的心田——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到洛瑟姆!回到他那舒适豪华的家,泡个热水澡,吃一顿不是鱼干和能量棒的大餐……他甚至开始想象自己如何向父亲和那些狐朋狗友吹嘘这次的“冒险”。
一丝虚弱的、却真实无比的笑容,爬上了他苍白而肮脏的脸。
然而,他嘴角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绽开,就被不远处传来的一声沉闷的撞击和压抑的痛哼硬生生打断。
他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只见在离他几十米远的地方,两个血人正在进行着殊死搏斗。
其中一个,半跪在地,右胸一个恐怖的窟窿正在汩汩冒血,全身几乎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正是杨易航——而另一个,拄着剑剧烈喘息,鼻梁塌陷,满脸是血,左肩一片血肉模糊,赫然是……里昂德尔?!
千岁的大脑瞬间宕机了。
怎么回事?里昂德尔怎么和杨易航打起来了?
还没等他想明白,一股凌厉的剑风夹杂着灼热的气浪,如同无形的镰刀般扫过他所在的位置——那是里昂德尔试图逼退挣扎着想要爬起的杨易航时,短剑上逸散出的能量余波。
“呼——!”
剑风擦着千岁的头皮掠过,将他本就凌乱的头发吹得更加狂舞,甚至在他脸颊上划出了一道细微的血痕。
死亡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间攫住了千岁刚刚复苏的心脏——
“啊!!!”他吓得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他看到了倒在杨易航不远处、同样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带着血丝的诺无。
跑!必须离开这里!马上!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思考。他不知道自己昏迷期间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里昂德尔会和杨易航生死相搏,他只知道,留在这里,下一秒可能就会被那恐怖的战斗余波撕成碎片。
千岁几乎想也没想,立马用他那双被严重烧伤、包扎得厚厚的、几乎无法弯曲的手,一把将昏迷不醒的诺无抱起。
剧痛让他眼泪直流,但他不敢停下。只能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用膝盖和完好的手臂支撑,像一只受惊的螃蟹,涕泪横流地、向着远离战场的方向跑去。
“别杀我……别杀我……我要回家……妈妈……”他一边跌跌撞撞的跑,一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眼泪和鼻涕混合着脸上的黑灰和血污,狼狈到了极点。
…………
……
此刻,杨易航正用左手死死按住右胸恐怖的伤口,试图减缓鲜血的流失,但效果微乎其微。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里昂德尔的身影在他眼中已经出现了重影。
但他看到里昂德尔也同样虚弱,同样在喘息,同样……露出了破绽——那个破损严重、已经能看到里面所剩不多卡牌的牌袋。
一股莫名的力量,仿佛从灵魂深处榨取出来,支撑着杨易航再次动了。他没有站起来,而是如同濒死的野兽,用左手和膝盖发力,拖着几乎报废的身体,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猛地扑向里昂德尔的下盘,目标直指那个垂落的、破损的牌袋。
里昂德尔没想到杨易航到了这种地步还能发动攻击,他想要后退,但重伤和疲惫让他的动作慢了半拍。
杨易航染血的左手,如同铁钩般,狠狠抓向了牌袋。
里昂德尔又惊又怒,短剑下意识地向下劈砍,试图逼退杨易航。
然而杨易航根本不闪不避,任由短剑在他左臂上再添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他的手指,已经触碰到了牌袋粗糙的绒布,并且猛地攥紧。
“撕拉——!”
本就破损严重的牌袋,在两人力量的角力下,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撕裂声——整个牌袋,连同里面剩余的、寥寥无几的塔罗牌,被杨易航硬生生地从里昂德尔腰间扯了下来。
但同时,里昂德尔的短剑也狠狠劈落,虽然没有斩断杨易航的手臂,却在他肩胛骨处留下了一道几乎将他左肩胛劈开的可怕伤口,白骨隐约可见。
“呃啊——!”杨易航发出濒死般的惨嚎,剧痛几乎让他瞬间昏厥。但他那只攥着牌袋的左手,却如同焊死了一般,死死抓住这用半条命换来的“战利品”,借着里昂德尔劈砍的力量,向后翻滚出去,重重撞在一块焦黑的岩石上。
牌袋,终于到手了!
里昂德尔看着空荡荡的腰间,又看着不远处杨易航手中那个属于他的、破损的牌袋,以及散落在地的寥寥几张卡牌,脸色铁青。
“把牌……还给我!”里昂德尔的声音因为愤怒和伤势而颤抖,他拄着剑,一步步向杨易航逼近。
杨易航看着逼近的里昂德尔,又看了一眼手中那个沾染着鲜血的、破损的绒布袋,感受着里面所剩无几的卡牌。他艰难地扯动嘴角,似乎想笑,却牵动了伤口,变成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出更多的血沫。
他抬起沉重如铁的眼皮,看着步步紧逼、杀意几乎凝成实质的里昂德尔。突然将那只攥着牌袋的手,缓缓抬起,然后,在里昂德尔惊愕的目光中,用尽全身力气,将那破损的牌袋,猛地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