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们，兜兜转转，我解决的还是这个事情。好在一切都快结束了，夜莺，如果露西知道她的研究派上用场，一定会很欣慰吧。”入夜，月光下，龙戬提着刀轻声自语。
龙戬抬头看了一会儿月亮，深吸一口气，开始挥刀。不远处，非血影成员之中，除了已经睡下的陈北涛，还在盯着疫苗研发的李仲秋，其他人基本都在不同的位置，抱着不同的心理从稍微高一点的位置看着这一幕。而血影的成员对龙戬这种行为早已习以为常，所以基本都休息了。
“睡不着？”玉元振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我以为你不想见我呢。”玉元振也没有回头。
“并没有，白天我只是有点忙。”
“那可说不准，四年前我去鄂江的时候你就躲着我。我知道龙戬那时候不在，但我还是去了，因为那天我最想见的人其实是你。”玉元振把手放到后脑勺做了个拉伸。
“今时不同往日嘛。”
“白虎啊，我上次见你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十年前，我升中校的时候。”
“都这么久了啊，你心里多少有点恨我们吧。玄参当时级别不够，我当时虽然只是少将，但保你一个中校，尤其是这么年轻的一个中校，我努努力保的下来。毕竟那次任务真的太荒唐了，那根本不是你的错，就算让现在的龙戬去他也救不回那几个人质，更别说人质也不是你打死的……另外，哪怕我级别不够，我找找我哥，找找云长官，也一定保得住你，可我没这么做。”玉元振像是在自言自语，侯震已经站到了他旁边，可他依旧在看着舞刀的龙戬。
侯震没有说话，他的思绪被拉到很久以前，那时候他是多么的意气风发，自他正式成为虎啸队员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是白虎。跟黑虎不同，白虎在虎啸突击队是实力的象征，黑虎是大队长，只有担任那个职位的人才可以拥有。而白虎可以是一年一个人，也可以是几年一个人，只有每年考核第一的人才能拥有白虎的称号，而且无关资历，无论新老一起考核。新兵正式成为虎啸成员之后，通过年终考核才会有代号。那年，作为新兵的他力压群雄在一群实力强劲的老兵手中抢到了白虎的称号，之后就一直没有丢过，甚至到最后，大家都认为，白虎就是他的专属代号。
血影的人都知道，潜龙曾经是玉元振亲自招揽的，特种部队的明日之星，甚至被认为是玉元振的接班人。但很少有人知道，在潜龙之前，这个角色是侯震。得知潜龙退役的消息，弟兄们个个唏嘘不已，但侯震无比理解他的心情。曾经站的越高，摔下来的时候就越疼。
“谈不上恨，我真正的恨的不是你们，是我的家乡。我曾经是国家的守护者之一，可却连母亲的医药费都掏不起，我从来都没想过这辈子最难的事情居然是借钱，过去所谓的朋友亲戚都对我敬而远之。说实话那个时候我还蛮理解他们，毕竟被开除军籍是一件极其不光彩的事。可我不能接受，一个挪用公款贩毒赌博的罪犯居然能向警方和政府施压。我当时只是个抢劫犯，可警方居然下令要当场击毙我，要不是追捕我的特警还算有正义感加上龙哥和血灵暗中帮忙，我冲进医院的那一刻就成枪下亡魂了。”侯震握紧了拳头，有些事隔得再久也无法释怀。
“离开虎啸的那些日子我几乎是万念俱灰，母亲是我唯一活下去的动力，在她去世后一切都不重要了。看着那些人性最丑陋的画面，我曾经的信仰几近崩塌，我为我的军人生涯骄傲，可我守护的是一群什么东西？抱着这种心态我越狱了，之后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说实话，你们得感谢他，当初我和方盛都萌生过报复社会的想法，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失去理智，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是他阻止了我们，并让我们接受了人类社会丑陋的一面。”侯震看着龙戬的身影，嘴角不自觉的上扬，眼中尽是崇敬。
玉元振沉默了，他的心中五味杂陈，没能保住自己最看好的部下，他何尝不是一样的痛苦，只是有的事情他没办法阻止。因为侯震的前车之鉴他对潜龙更是倾尽一切心血，可还是没能阻止那样的结局。当他使尽浑身解数潜龙却依旧选择退役的那一刻，他心如刀绞，仿佛瞬间老了二十岁。
“说起这个，我没有怨恨是真的，但不理解也是真的，现在想想那一系列事件确实有些太诡异了，是有什么隐情吗。”侯震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不算隐情，只是政治斗争，秦先生和高京的斗争，因为它太过丑陋所以我一直没脸提。邪教对高层的影响很早就开始了，高京一派就是他们扶起来的，他们的手段隐秘且极其下作，这场斗争他们输了于是干脆选择了暗杀秦先生。那次人质劫持事件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我觉得就是邪教搞的鬼，因为被绑的都是高官子弟，否则普通人哪有能力去最荒凉的边境。那个骗局可笑至极，理论上说只要是个正常人就不会被骗，可那些蠢货就是上当了，所以有理由怀疑那群人是被洗脑了。”玉元振幽幽的说道。
“呵，我一个小小的中校居然值得他们这么对待。”侯震冷笑一声。
“不是针对你，是针对我哥。我哥当时刚刚调离第四集团军，就任中央军区司令兼国家军官学校校长，在军队中的话语权很重，仅次于云长官。云长官老了，动他意义不大，为了掌握军队，高京把矛头对准了我哥。他们想捏我哥的把柄，但我哥战功赫赫且洁身自好，于是他们就想做军队的文章。想让军队出事，其他军种最多也就是训练意外或者贪腐之类的，不足以影响我哥的地位。只能找特种部队的麻烦，特种部队是国家第一道防线，是离战争最近的部队，再大的错误顶不过一场败仗，即使这场行动都不足以称之为战争。高京就是想拿这件事做文章，故意开除了最有前途的你，看看我哥会不会帮助我保你。这件事是我心里的一根刺，我也不奢求你能原谅我。也许是报应吧，多年以后，发生类似的事情，我能保的下潜龙可他自己承受不住打击离开了。”话至此处玉元振仰天长叹，觉得眼眶有些热。
“真正的报应，不是这些。”侯震淡淡的说道。
“哦？”
但侯震却没有理会这声提问，只是默默的看着龙戬的身影，此刻他已经由单手刀变成了双手刀，而动作也变得让人不解，甚至有那么点，难看。
“他这是？难道白天的那些事刺激他了？”玉元振转移了话题。
“没有，他不会活在过去，这只是他的个人习惯，每到满月之夜他都会月下舞刀，他说这种环境可以让他更好的集中注意力。”侯震抬头看了看那轮皎洁的明月。
当初巴克教龙戬的刀术，大多是不完整的，说白了巴克其实自己成立了一个流派，只是他没有开馆收徒而已。但战刀流龙戬是完整学下来的，战刀流总共只有十式，一式比一式难，而最后一式更是有些玄学，没有那种历经生死的心性就无法掌握其精髓。龙戬的习惯是，由一到九，再由九到一，最后再舞第十式，这是当初巴克教他的诀窍，战刀流其实除了最后一式其他的巴克也有所改进，现在的战刀流应该叫“巴氏战刀流”。
“这是战刀流第一式，流星赶月。”陆方盛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虞君妍背后给她讲解，叶苗也在不远处静静听着。
“第二式，排山倒海……”
“第三式，电光石火……”
“第四式，极光锐闪……”
“第五式，风卷残云……”
“第六式，劫火焚川……”
“第七式，万壑雷动……”
“第八式，黄泉裂狱……”
“第九式，森罗鬼啸……”
“第十式，阎魔刀舞……”龙戬换一式陆方盛就给虞君妍讲解一式。
“这名字听着怎么那么的……呃……”虞君妍欲言又止。
“中二是吧，瀛洲人就这习性，给任何东西起名都咋咋呼呼的。你现在看到的招式都是刀绝改良过的，以前的战刀流只能用于打群架，因为是一对多的刀法所以教程很复杂，而且它的考段方式也很奇葩，学会一招考一次，考第一式考官是一个人，第二式两个人，依次叠加，到了第十式就是十个人。不过正儿八经在道馆学这个的，很少有人能过第五式，上一代馆主除了刀绝本人其他弟子最高考到第八式，而且那时候他已经五十岁了。而第十式更是非常玄乎，说是不经历生死就学不会，要不是馆主自己练到了第十式人们都以为第十式只是个传说。这年头在道馆学习的去哪经历生死？馆主索性改了规则，练到第九式就算学完，可即便这样也没人能完全通过考试，那些动作说难也不是难到学不会，但一到了考试考生总是差点什么。说白了就是实战经验太少，如今这个时代只要治安稍好的国家就不会大规模械斗，即便是动乱的地方，黑帮火拼也是用枪的，这就让这种自称是适用于战场的刀术，地位变得十分鸡肋。而且剑道赛事也没有一对多的，刀绝离开了瀛洲，那个馆主也老死了，所以因为各种原因这种刀术差不多快失传了。刀绝战死后，龙哥就是这世上仅剩的一个战刀流宗师了，他也没兴趣收徒，这玩意儿算是被时代淘汰了。”陆方盛说到最后有些唏嘘。
“既然这么难，那他学了多久呢？”虞君妍问道。
“他学的很快，有史以来最快，不是说他有多天才，我前面也说了，普通人学不到精髓是因为没实战经验。龙哥本就是格斗大师，而且杀敌经验丰富，所以他学起来更快。刀绝是少年时代开始学的，自然一开始也不会太快，他有过一段特殊经历，那段时间他精心打磨并改造了战刀流，一直到加入血雷佣兵团前夕才大成。龙哥是他手把手教的，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说到刀绝陆方盛模糊了一下他的经历，这些东西他也是前两年才知道的。虽说如今巴克早已不在人世，但出于对逝者的尊重他也没有透露的太具体。
“那他现在，是不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据他自己所说，并没有。阎魔刀舞是个很特殊的招式，这招他和刀绝差不多。但其他招式他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当时正在打仗，他能学习刀术的时间不多，所以除了战刀流他完整学完其他的刀术他只学那些威力大或者实用性强的。龙哥跟我们说过，他二次强化之前跟刀绝切磋没一次赢的，刀绝这个绝字恐怕是四绝中含金量最高的。他是真正的天才，不仅精通好几种刀法，还能把目所能及的所有东西都当成冷兵器来使用，不过龙哥也整合了他的一些招式形成了自己的风格。”
“城市里我是很能理解啦，可正面战场上真的能派上用场吗？”
“嗯，你问到点子上了。中南战争就是这么个很奇葩的战争。这场战争几乎每次都是越打越原始，正常来说，攻击受挫，或者守不住了，部队都会选择撤退或者另寻方法。而邪教控制的军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每回都跟你血战到底，所以几乎每场战役最后都会打白刃战，除非反邪教联军的装备和人数远超邪教。你没去过现场，不知道这场战争有多血腥，中南26个小国，加起来都没有c国大，可三年战争居然死了一千四百万人，触目惊心呐。”
虞君妍没有再提问，只是默默看着龙戬的背影，此刻后者已经停止了挥刀，正静静的看着月亮，或许也想起了不少往事。
“他是那三年，唯一一个从头战斗到尾的人，我都无法想象他的内心遭受了怎样的摧残，这也是我请你多跟他接触的原因。”陆方盛压低声音对虞君妍说道。
虞君妍闻言轻轻点了点头，陆方盛笑了笑，轻抚了一下女孩的头顶，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