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天穹之上,那横贯苍宇、流淌不息的银白天河,悬挂于九天罡风之巅,亘古流转,永恒不变,辉耀万界。
然此刻,这片浩瀚星河竟恍如被凌空斩断。
昔日从容缓行的天河水骤然失去束缚,翻涌激荡,朝下坠落。
万顷星辉随波碎裂,光华流散,撕裂长空,如天穹倾覆,似神明倾泻琼浆玉液,磅礴浩荡,直坠人间。
可这并非“银河落九天”的仙家异象,而是更令人悚然的未知。
天河之水并未洒落大地,而是如受无形伟力牵引,被那片“空无”所吞噬,滚滚洪涛直直坠入其中,毫无回响。
仿佛那里隐藏着一方幽深无底的深渊,将天地间的一切尽数吞纳。
连光、连仙识、甚至连法则都无法逃脱,只能化作永恒的寂灭。
天河奔腾,涛声雷霆,却在接近那空无之地时,突兀静谧,水流如断,光芒崩折,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那‘视界’,也在随之扩大!
众人只能一退再退,而此时,在那视界之中,一切质量其实都已经不复存在。
这里是真正意义上的真空,时间和空间都被彻底扭曲,化作一个奇点。
无始无终,一切之因一切之果皆在此地,所有的一切都被压缩成一个点,包括二人的神魂,身躯。
只有存在,还在这视界之中留存。
“还要继续吗?服否?”
李夏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魔演妖尊,说实话,他已经打算要留这个徒孙一命了。
一方面是因为雨落的要求,另一方面是哪怕是他,偶尔也会起爱才之心。
升仙历之后,灭魔历至今,可都没有这样浩荡成妖尊之人了,不留下来实在可惜啊可惜。
当然,那是建立在【臣服】的基础之上的!
“........”
魔演妖尊还以短暂的沉默,李夏也不着急,毕竟在里时间扭曲,一瞬和永恒都没有任何意义。
他有很多时间。有的是时间。
然而沉默之后,魔演妖尊给出的回复依旧不出意料:
“否。”
“有意思。”
李夏缓步踏出,魔演妖尊也同样迈步,二人就这样环绕着奇点而行,一步一步,一步一步。
气氛逐渐凝重,这是假话,因为在这视界之内,两个存在之间,本就没有什么‘气氛’一说。
只有两股杀意,凛然而起!
“杀你之前,某很好奇,你也知晓李某有爱才之心,臣服我,就能活,为何一直求活的你,此刻却偏偏不臣服?”
李夏微笑歪头,却听魔演妖尊幽幽一叹:
“妖兽之流自然求活,但,一旦开智,自然可有其他选择,其他追求,也可以有,骄傲。”
“可你曾是人。”
“早已不是了,自从踏上这条路开始,本座就早已非人。”
听到这话,李夏是真的开心到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哈哈,好,真好,太好了,太好了!”
好啊,好啊。
这才对,这才好。
只看他笑的情不自已,伸手一抹,那一双猩红眸子重新化作黑色。
只是那黑色之中,却闪烁着比之前猩红之色更为疯狂的光芒!
“这才对!这才该是本座的徒孙,那些拿到本座只言片语,便以为得了什么真章,炼了什么真法之人。
不过是酒囊饭袋,猪狗一般的畜生蝼蚁!只有你,好徒孙,一千多年了,只有你真的像本座!”
“那,戮天炼仙魔尊的后辈,就该欺师灭祖?”
看似疑问,实则陈述,李夏的笑容逐渐不再那样狰狞,只是含笑点头:
“对,就该欺师灭祖。”
二人骤然盘膝而坐,隔着那诡异莫测的奇点,无声交锋,殊死相搏!
无需铺天盖地的威势,无需繁复玄妙的神通,在此等层次的争斗中,唯有最本质的厮杀——吞噬!消磨!撕裂!
如两头原始蛮荒中的凶兽,于无垠黑暗之中悍然撕咬,血肉交错,不死不休。
无声的战场,比雷霆交击更加惊悚,每一寸的交锋,皆是撕裂存在、磨灭意志的搏杀!
纯粹的角力!
直至其中一方彻底溃灭,形神俱散,连一丝残渣都无法留存!
这一场厮杀,看似【存在】更多,已有尊位的魔演妖尊更占优势,但是魔演妖尊没有说话。
只是静静的,不动声色的,用尽自己的所有存在,与李夏相互倾碾!
因为她知道,自己在此时此刻此地要面对的不是无德无道魔君。
而是,曾经冠绝古今,逆斩天道,屠戮仙帝,成就一刻道祖,仅仅只靠尊名就足以止小儿夜啼的那位。
戮天炼仙魔尊。
求活,亦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