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门打开。
常临挑眉，放下敲门的手，冲站在门口的陈弈扬了扬下巴，语气轻快：“搞定了？”
陈弈神色平静，连眼皮都没多抬一下，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常临也不在意，双手插兜，慢悠悠的往里走。
会议室里很安静，长桌对面，一把坐椅背对着门口，正对着窗户，椅背宽大，几乎遮住了椅子后的人影，只露出半个脑袋。
常临的脚步没停，视线越过椅背，看着对方搭在扶手上的手无力垂下，像是睡着了。
“真安静啊。”
常临感叹了一句，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笑意。
随着走近，常临绕到椅子正面，终于看到了椅子上那人的脸。
楚晋闭着眼睛，头微微偏向一侧，像是靠在椅背上小憩。
他的表情很平静，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仿佛做了一个还不错的梦。
如果不是他苍白皮肤上浮现的尸斑，任谁都以为他还活着。
常临盯着看了两秒，忽然笑了：“连死都死得这么体面，陈弈你还真是……很好心啊。”
陈弈没接话，只是站在会议室的门口往外扫了一眼：“他们人呢？”
“啊，你也知道这里的人少说也有二十多个，他们不在这个区域，一会儿就来了吧。”
常临摆了摆手，从楚晋头上取下一撮头发，小心的放入小包装袋里，转身朝门口走去。
快走到门口时，常临忽然停下脚步，回头又看了一眼。
楚晋的影子被窗外映照的光影拉得很长，垂下的手上皮肉迅速萎缩，慢慢只剩下一层干瘪的皮耷拉在指尖。
常临神色平静，走出会议室，伸手带上门。
“咔哒”一声，将那个背影彻底留在门后。
走廊的光线比会议室亮的多，陈弈已经站在拐角处等着常临。
常临小跑两步追上去，有些感慨：“真好，我还以为你会和他联手呢，毕竟他也和你说了一些秘密吧。”
“但你选择了我，我很高兴。”
陈弈瞥了他一眼，懒得理：“接下来要怎么做？”
常临摊手，无奈一笑：“你才是中心啊，应该你来制定计划，毕竟我只是一个辅助位啊。”
他说着，故意拖长了语调笑着，眼神却是平静的，半点笑意都没渗进去。
陈弈没说话，径直走着，很快来到了服务中心的大厅，这里空荡荡的，格外安静。
陈弈的目光扫过四周，这里应该是热闹的，前台一直有两个女孩子坐着，或是聊聊天，或是写东西。
走廊上也总有抱着文件匆匆走过的员工，休息区的饮水机永远开着热水键，也有人在旁边无聊的踱步等待。
但现在，这里却像是没有加载好的场景。
前台的电脑屏幕还亮着，停留在未保存的文档界面，饮水机上还有一个水杯放在接水口，杯子里的热气还未散尽。
唯一不同的是，没有人。
常临随手从接待台上拿起一颗陈皮糖，剥开糖纸丢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嗯？你在找谁啊，你有什么想法了吗？”
陈弈没有接话，又走向了办公室，依然没有人。
常临慢悠悠的跟在陈弈身后，有些无奈：“你在检查工作吗？放心吧，都说了你去找楚晋，其他人我们来解决，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陈弈回头看向常临，皱眉询问道：“没有血迹，没有挣扎，他们就像从未存在过，你怎么做到的？”
常临耸耸肩，语气轻飘飘的：“毕竟要确保清理得足够彻底，这种事你不需要知道。”
瞥了眼不说话的陈弈，常临抿唇沉默片刻，又补充了一句：“你可以认为，现在的剧目里他们不用存在，那么删掉就好了。”
陈弈没有再问。
两人走出物业中心，一阵带着凉意的清风拂过。
常临深吸一口气，伸了个懒腰：“接下来去哪儿？还是说吃个早餐先？你早上都没吃饭吧，我也没吃，还有点饿了，但一会儿又到中午了，算早饭还是午饭这一顿？”
陈弈习惯了常临突然的碎碎念，反正他也只是自问自答。
时间过得很快，马上要十一点了，但陈弈却觉得才过去没有一个小时，但或许什么时间也得由常临来界定，就像那些人，一切都要为剧本服务。
十一点零一分。
档案室的柜门微微敞开一条缝，李泽蜷缩在柜子里，连呼吸都压得很轻，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李泽的耳边是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就在半小时前，办公室还一切如常，直到他偶然瞥见走廊上出现的那个女人。
他觉得对方有点眼熟，但他确实没印象，那个女人就在门外站着，似乎不知道该找谁办事。
这种人他见得多了，来办事总是不提前问清楚要找谁对接，要带什么资料，就两手空空的过来，然后逮谁问谁。
可能是他的目光盯了太久，对方察觉到他，忽然四目相对。
李泽有些尴尬的移开视线，拿着桌上的文件就走。
他要去整理档案，绝不是因为他从那人身上感受到压迫感。
等他放好文件正要离开时，却突然发现四周安静的有些诡异。
平时孙姐的声音总会很有穿透力的响起，还有那些总是在走廊上走来走去的脚步声，莫名其妙就笑起来的笑声，都没有了。
一种古怪的不安感涌上心头。
当走廊上响起一阵陌生的脚步声时，李泽的身体比脑子动得更快，他几乎是本能的就躲进了档案室最里侧的储物柜，刚合上门，就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
轻快的，悠闲的，像在散步。
那人从档案室门口经过时，李泽甚至感觉对方好像发现了他，停下了，但很快又离开了，这又让李泽觉得或许是自己太过紧张。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外面还是安静得像座坟墓。
李泽的腿已经蹲麻了，但他不敢动。他不知道外面到底什么情况，心间萦绕的慌乱和不安还在紧紧攥着心脏。
……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
虽然他很烦这些同事，但此刻他仍然希望这只是自己长期精神紧绷的错觉。
他希望再过一会儿同事就会找过来说：李哥你怎么在这里待了那么久。
“……”
“噗。”
一声轻笑从旁边传来。
李泽浑身血液瞬间凝固，那声音太近了，近得仿佛就在他身边。
李泽僵硬的蹲在原地，不敢动弹，他希望只是他听错了。
“哎，陈弈，你说他要躲到什么时候啊？”
“……”
“我赌没有一分钟他就会出来，你赌多久？”
带着笑意的声音清晰的传进李泽的耳中，他再也没办法欺骗自己这是假的。
第六感告诉他，如果他不按照对方的要求出去，他会后悔这一时的犹豫。
李泽深吸一口气，推开柜门，想走出去，却因为太过紧张，肌肉紧绷没缓过来，一下扑倒在地。
“看，我赌赢了。”
李泽悄悄抬起头望去，他的眼前站着两个男人，一个他早上刚见过，一个他不认识。
说话的是那个他不认识的人，对方见他看过去，还热情的挥了挥手：“你好啊。”
“……你，你好，请问你们是……”
李泽的声音颤抖，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但常临依然笑着回应：“喔，我们吗？”
常临指着身边的陈弈：“他的话，你应该见过，我就不介绍了。”
说完常临又指着自己：“我呢，其实也不确定到底叫什么，反正现在叫常临，那你呢，你叫什么？”
“李……李泽，我叫李泽，是公寓30……”
李泽未尽的自我介绍，随着脖颈上喷涌的鲜血倒在血泊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