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成看向叶娉婷的眼神，带着一抹显而易见的冷意。
他沉声道：“您大概不知道，其实跟在大小姐身边，是我自己选择的，老夫人并没有勉强我，所以你提的条件，在我这里并不具备诱惑的基础。”
叶娉婷想过几种徐成的回答，但唯独没有想过会是这种。
跟在顾瑾禾的身边，竟然是他自己选择的，老夫人还问过他的意见？
这一切都和叶娉婷想的不一样，她原本以为徐成跟在顾瑾禾的身边，是老夫人命令的，或者是被顾管家要求的。
为什么？
顾瑾宽是顾家下一代掌权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为什么顾管家会同意让徐成跟着顾瑾禾？
顾瑾禾虽然是大房的血脉，但却并不是顾家的继承人，早晚有一天顾瑾禾是要嫁出去的，到时候徐成是跟着走，还是留下来？
如果他跟着走，那一辈子就只能是顾瑾禾身边的管家了，不能冠上顾姓，死后也进不了顾家祠堂。
而若是徐成没有跟顾瑾禾离开，留在顾家的他，顾瑾宽还能全心全意的信任他吗？
他对顾瑾禾的忠诚顾家人都看在眼里，顾瑾禾在迦南寺被绑架，他满身颓废和惧怕，当时被很多人看在眼里。
后来去参加秦家宴会回来的路上遭遇袭击，徐成意外和顾瑾禾走散。
虽然最后顾瑾禾安全的回来了，但徐成依然不能原谅自己。
其实不是老夫人罚他去的庙堂，是他自请而去的，只因为他不能原谅自己，没有跟在顾瑾禾身边保护好她。
这件事顾家少有人知道，叶娉婷会知道也是无意中听顾臣梁说的。
顾臣梁说徐成是责任心非常重的一个人，自己犯了错误哪怕没有人怪他，他自己都会惩罚他自己。
所以，无论是走是留，对徐成来说都是一次权利被削弱的结果。
他不能像他爷爷顾管家那样，一辈子待在顾家，被两任掌权人信任，被顾家所有人记在心里。
所以叶娉婷才会想不通，顾管家为什么会让徐成留在顾瑾禾的身边。
既然不是老夫人命令的，那就只能是顾管家在其中起到了关键作用。
叶娉婷不知道原由，所以对于徐成当面拒绝她提出的条件，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半晌之后，叶娉婷才开口道：“你有想过以后吗？”
老夫人的年纪也不小了，总有老去不在的时候，到时候没有老夫人撑腰的顾瑾禾，在顾家还会有这么肆无忌惮的时候吗？
除非，除非下一任掌权人顾瑾宽对待顾瑾禾，会如同老夫人待顾瑾禾一样。
但有这个可能吗？
此时的叶娉婷也不知道，她现在唯一想的，就是不让顾非晚被韩晟带走。
其实在来之前叶娉婷心里便大概知道结果，顾瑾禾不会改变主意的，她不会原谅顾非晚的。
从昨天在戏园门口见到顾瑾禾，在亭子里听她提起陆媛的镯子开始。
问她和陆媛的关系时。
叶娉婷便知道，顾瑾禾一定是怀疑了什么，或者已经知道了什么，不然她不会突然说这些的。
甚至二十年过去，连她自己都要不记得这个镯子，原来并不是她的了。
她几乎也要不记得陆媛的样貌了。
但第一次见到陆媛的场景她还历历在目，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娴静优雅的女子。
陆媛简直是活在她梦里想象中自己的样子，而当梦境走到现实时，那个主角却不是她自己。
所以她才会那么疯狂的嫉妒，哪怕她克制住了，但神情举止代表了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她骗过了所有人，却没有骗过顾臣君，所以才有了那番话。
让她永远都不会忘记的话，让她感受到耻辱和嫉恨的话。
徐成看着门口院子里挂上的红灯笼，眼神复杂，他当然想过以后。
当时得知顾瑾禾在江城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将会和她密切的绑在一起。
所以顾瑾禾是他亲自接回来的，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自己这辈子不会有生离。
只有死别。
至于冠上顾姓，可能一开始他是在意的，但在爷爷多年潜移默化的教导下，他便不那么在意顾姓了。
就算不姓顾，他也是顾瑾禾身边的管家，这一点是任何人都不能改变的事实。
早在顾瑾禾出生的时候，便早已经注定了他的命运。
哪怕命运迟到了二十年，但顾瑾禾依然回到了顾家，所以他仍旧是她的管家，她唯一的管家。
顾瑾禾失踪这二十年，曾经有一次爷爷问过他，有没有改变想法。
可能这一辈子顾瑾禾都找不回来，等到顾管家老去时，他该如何自处？
他没有在顾瑾宽身边待过，没有和他相处过，到时候该如何面对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局面？
可能这一代顾家的管家之权，不会留在管家的身上了，而是收回到掌权人的手里。
毕竟顾家管家的权利太大了，甚至能够给出下一任继承者的一票决定权。
这放在以前还不算什么，想要别人的忠心，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这个代价无非是财富和权力。
但现在给出的权力太大，等到想要收回的时候，却难度太大了。
除非是自己放弃了，之前第一任顾家掌权人留了话，除非管家继任者自己放弃冠上顾姓，否则任何人不得干涉和取代管家职权。
徐成知道顾瑾宽的性子，宽仁能容人，不是一个内心狭隘的继承人。
如果他现在真的跟着他，可能不一定会被百分百的信任，但一定不会受到打压和亏待。
但既已决定跟着顾瑾禾，徐成就没有想过要离开。
所以叶娉婷说出的条件，在他的眼里一文不值。
徐成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只要大小姐信任我，我便不会离开她。”
“五夫人，时间不早了，您该回去了。”
若再不走，可能顾非晚就真的要被韩晟带走了。
刚才顾瑾禾说韩晟会过来的话，不过是骗叶娉婷的罢了。
韩晟会来顾家的确是因为顾瑾禾，但是哪怕顾家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关系，韩晟也不会过来找顾瑾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