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赶紧回去吧。”
沈眉庄搭上采月的手，上了贵妃辇轿就晃晃悠悠往储秀宫去了。皇帝如今越来越多疑，凡事都需更谨慎些才好。
第二日富察氏便被沈眉庄召进了宫里，独自在储秀宫待了半个时辰便出来了，就连宋玉也没能跟着入内，出来时面容紧绷，与平日的从容大方有些不同。富察氏紧抿着嘴，沉默地走在宫道上，回王府的路上宋玉如何旁敲侧击，她都不发一言。
而储秀宫这边，采月一边帮沈眉庄剥柑橘，一边小声问道：
“娘娘一向对福晋宽容，这次却严厉斥责了她，她会不会一时想不开，与娘娘您离了心？”
沈眉庄接过采月剥好的橘子，轻轻捏着一小瓣放入口中，细细吃完了才说道：
“我只是四阿哥的养母，虽然我也盼着他们好，但终究是不期望他们能对我全然赋予真心的。”
虽然沈眉庄没有细说，但机灵的采月也猜到了事情的大概，她小心翼翼地问沈眉庄：
“娘娘，若是四阿哥这次真的，当不上太子，咱们可怎么办才好？”
沈眉庄继续小口小口地吃着橘子，直到吃完了半个，才叹息一声，道：
“此番事情不是我能改变的，若真的不成，那也是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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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阿哥的福晋吴扎库氏在除夕前几日发动了，裕嫔在宝华殿忙活了一日一夜后，宫外终于传来消息：吴扎库氏生下了一个小阿哥！
这可是皇帝的第一个皇孙，皇帝在养心殿笑到合不拢嘴了，一高兴就赐下了许多东西。五阿哥这几日走路都特别轻快，除夕夜宴五阿哥是风光无限，前来恭贺的人一拨又一拨，就连素净了许久的裕嫔都难得地妆点了一番，只是没了从前艳丽张扬的模样，更多了几分沉稳。
甄嬛与沈眉庄的席位挨在一起，甄嬛微微斜过身子，与沈眉庄耳语道：
“如今宫里没有谁比五阿哥更得风头了。听说皇上给他派了新差事，就连吴扎库氏的父亲也升了官。”
沈眉庄微微一笑：
“那是，皇上重视子嗣，没了孙常在的孩子，吴扎库氏的孩子可谓是来得正是时候。皇上这一高兴，从前的事可就一笔勾销了。”
可今夜让人有些惊讶的是，五阿哥没像从前一般在众人的恭维中飘飘然起来，谁跟他道贺他都始终挂着客气的笑容，不贪杯，不多言，皇帝的眼光也逐渐带了些许赞赏。年世兰冷眼瞧着这两母子，在给人找不痛快这方面，她是从不缺席的，但经过了这么些年，她也明白了横冲直撞行不通，有时还会斟酌一下从前曹琴默的阴险伎俩，于是耐着性子等别人开口。
恒亲王恰到好处地站起来给皇帝敬酒：
“皇兄近日喜得皇孙，臣弟敬皇兄一杯，祝皇兄子嗣繁茂、千秋万代！”
“好！” 皇帝的笑纹都藏不住了，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王爷说得可真好，从前皇上只有四阿哥帮衬着，如今五阿哥做了阿玛，性子也更加沉稳起来，想来皇上日后又要再得一位得力的皇子了，四阿哥与五阿哥一左一右协助着您，还有亲皇孙承欢膝下，臣妾恭喜皇上，恭喜裕嫔。”
年世兰娇滴滴地举起酒杯，笑得一脸明艳无辜，仿佛她话中无话，若是旁人听出些什么来，那也是旁人的心思罢了。皇帝脸色一僵，手里刚被满上的酒杯也滞住了，但年世兰好似没看见一般，盈盈笑着饮下手中的酒，甘醇清甜的液体从喉咙滑下，年世兰脸上浮起了两朵红云，再度举起手中已经空了的酒杯对皇帝娇柔道：
“皇上，臣妾已经干了，您也干了吧？”
年世兰读书不多，心思耿直，如今身边也没了曹琴默这等阴险之人，自是比能言善道的人少了些弯弯绕绕的。至少皇帝是这样想的。他眯了眯眼，压下心中的疑虑，一饮而尽手中的酒，沉声笑道：
“锦妃有心，朕也干了！”
裕嫔陪着笑脸看着二人，如今她被降位，年世兰的一番话将五阿哥摆在了风口浪尖上，她嘴皮子再伶俐，也知道这时候不能和她较劲，只干巴巴在一旁笑着，呷了一口杯中的酒。
接下来的宴席虽然精致可口，皇帝却吃得索然无味，心头不可抑制地冒出一个念头。先帝在时，九子夺嫡是如何的凶险他都是一一经历过的，皇子们对皇位的渴望，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 此时眼皮子底下的五阿哥，就连同身边的叔伯辈多言笑几句，皇帝都觉得有些刺眼。
宴席结束后，按照规矩，本是帝后团聚的时刻，但皇后不在了，皇帝没有召幸旁人，独自留宿养心殿，还让恒亲王陪他下了几盘棋才放他出宫。恒亲王走后， 苏培盛服侍皇帝换了寝衣，皇帝盘着腿坐在床上，闭着眼盘着手中绿油油的念珠，半晌，幽幽问道：
“苏培盛，如今宫里盛传四阿哥快要不行了，是不是五阿哥更得众人的心呐？”
苏培盛心中哎呦一声，暗暗苦恼，赔着笑恭敬道：
“回皇上，宫里头的人爱嚼舌根，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五阿哥刚得嫡子，那些人多奉承几句也是情理之中，小阿哥也是皇上您的头一个皇孙啊。”
皇帝继续闭着眼，手里的念珠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是啊，朕都有皇孙了，朕老了……”
苏培盛呵呵笑了两声：
“皇上您子孙繁茂，是大清之幸，您还康健着呢！日后自然是会有更多的阿哥和小阿哥的。”
皇帝脸上露出了微笑，满意地点点头：
“拿朕的金丹过来，朕服了再睡！”
苏培盛低下头，掩住眼底的担忧和犹豫，顺从地应了声“奴才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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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还未到十五，夏刈悄悄来了趟养心殿。
四阿哥回到京城，已经秘密安排入圆明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