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苏不想听无聊的政事,但无奈耳朵太灵敏,那维莱特和【仆人】的声音尽收耳里。
先是【仆人】低沉又优雅的声音。
“我很快就要离开枫丹了,但在临走之前,有一件放心不下的事情。”
仆人取出一份文书以及一摞附录的档案,放到那维莱特的办公桌上。
“几句话未必能说清楚,我写好了一份提案,请那维莱特先生过目。”
轻微的纸页翻阅声过后,那维莱特的声音响起。
“我明白你的请求了。恕我直言,我无法理解你这么做的原因。”
瓷质茶杯的轻响,【仆人】喝了一口红茶后放下了它。
“听闻那维莱特先生有品水的爱好,我就用水来做比喻吧。”
“家就像一个巨大的湖泊,无数条河流汇聚而入,无数条河流奔涌而出。”
“作为一个每天注视着湖泊的人,我希望每一条流出的河都能抵达大海。”
“然而客观事实告诉我这是不可能的——绝大部分的河流都会在半路干涸,渗入泥土中,再无声息。”
“我想给那些“看不见海的水”,找一些存在的意义。比如灌溉两岸的田地,或是成为某个人杯中的甘泉。”
派蒙听得两眼直转圈,小声求助小伙伴,“你们听懂她在说什么了吗?”
苏不爽地揉了揉眉心,打算等会直接去找那维莱特要正确答案。
空谨慎地说:“稍微有一点猜想,但暂时还没办法确定,嘘——”
那维莱特十分适应这样全是暗喻的对话,“我有必要提醒你,无论你如何美化他们,都没有人想要品尝“浑浊的水”。”
“是“曾经浑浊的水”。”【仆人】诚恳道:“别担心,我会滤净水中的泥沙,让他们回到最纯净的样子。”
那维莱特没有说话,似乎在斟酌。
【仆人】为自己的提案加码,“如果那维莱特先生同意我的提案,我的势力会逐渐撤出枫丹。今后非必要情况,我们不会在枫丹执行“特殊任务”。”
那维莱特:“特殊任务……譬如达尔杜弗遇刺事件?”
【仆人】轻柔地笑了,“那个贪污善款的伪君子?我对他的遇害表示沉痛的悼念,不过目前好像并没有证据指向壁炉之家。”
苏撇撇嘴,小声道:“绝对就是她干的!”不然那维莱特不会特意提起。
【仆人】不仅暗杀技术一流,大概也极其擅长处理痕迹。没有证据的话,就算上了审判庭也拿她没办法。
但那维莱特没有继续多追究,那个人应该确实如【仆人】所说,是个逃过律法审判的伪君子。
那维莱特不满的,应该是【仆人】越过枫丹的律法自己执行私刑这一点。
并无挑衅枫丹最高审判官的意思,【仆人】拿出更柔和积极的态度来进行利益交换。
“当然,如果那维莱特先生答应我的提案,我可以帮忙做一些事情,让类似的麻烦少一些。”
“真是滴水不漏的发言。”那维莱特收下了【仆人】送来的文件和档案,“我原则上同意你的提案。”
“感谢您的宽宏,那维莱特先生。”【仆人】真心地道谢,并送上提前准备好的礼物。
“交易达成,我也该告退了。我托人带了两瓶来自至冬的泉水,希望下次有机会听听您的感想。”
眼见【仆人】起身准备离开,旅行者小队默契地分成两队,空和派蒙跟着【仆人】离开了这间办公室,苏则直奔那维莱特办公桌前。
“那维莱特那维莱特,你和【仆人】刚刚在谈什么?”苏期待地看着那维莱特,“告诉我好不好?”
那维莱特从严肃的工作状态中松懈下来,眼睛含笑,“你们这是在监视【仆人】?”
“对啊,”苏大大方方地承认道:“我们想弄清楚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那维莱特想了想,说:
“因为水的特性,我能轻易地和他人的情感产生共鸣。但我却几乎无法从这位执行官的身上感受到任何东西。”
“她的内心就像平静的湖水,幽暗深邃,没有任何涟漪。我不清楚她是天生如此,还是能靠自我意志来掌控情感。”
“这些都意味着她极其擅长掩藏真实的自我,虽然她的一些举措帮助了很多枫丹人,但我依然认为她复杂又危险。”
那维莱特提醒少女务必要注意安全。
“好的!”苏一口应下,然后催促那维莱特快快分享刚才的情报。
“是你们的话,知道这件事也无妨。”那维莱特拿出了【仆人】的提案,“她想拜托枫丹官方,接收一批壁炉之家淘汰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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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沫芒宫的【仆人】似乎再无其他事务需要忙碌,她带着两个小尾巴,不紧不慢地走在街道上。
“呃……”派蒙看向空,小声说:“她走这么慢,是不是在等苏出来啊?”
空点点头。
【仆人】其实早就已经知道她们是在监视、拖延她了吧。
她一直这么配合,究竟是在表达诚意,还是在借她们……
一边盯着【仆人】一边思索着什么的空被人撞了个趔趄。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撞了人的青年连连道歉,“都怪我光想着卖报的事情,没有看路。”
虽然空表示没关系,但鼻梁上有道伤疤的青年还是拿出两份报纸当做赔礼送给了空和派蒙。
“在聊什么?”发现“尾巴”掉队了的【仆人】走了过来。
似乎是被【仆人】身上的压迫感所震慑,青年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报纸?给我一份吧。”【仆人】收下了卖报青年递来的报纸,然后给了他三份报纸的钱。
“啊?谢谢惠顾,神明保佑您发大财!”卖报青年条件反射说了句吉祥话,然后一溜烟地跑远了。
“这个《下水沟报》的头版头条也是苏诶,”派蒙翻着报纸看得津津有味,“记者找了很多专家学者分析苏的“真实身份”。”
空赶紧打开自己手中的报纸看了起来,然后松了口气。
这篇报道的关注点其实是苏手中的长剑。
记者找来的那些专家学者断定那把典雅华贵的长剑属于雷穆利亚王朝。
还说它绝非普通的制式长剑,而是属于权力顶端者才能用的那种佩剑。
最后记者认定苏的真实身份其实是——
旧日王朝的遗嗣!